德里克一進屋，蘇就把雜志一扔，跑到廚房里去為他沏茶。她待他就像個電影明星。他拿著折成一個整齊四方形的雨衣，想找個地方放下，蘇就站在門口，像只嚇壞了的兔子一樣望著他。我坐下來，翻看蘇的雜志。德里克終于將他的雨衣安置在一把椅子旁邊的地板上，也坐了下來。

蘇從廚房里出來，“朱莉在樓上跟湯姆在一起?！彼曇舳际嵌哙碌摹?/p>

“我就在這兒等了。”德里克大聲喊道。他把兩腿一架，然后扯了扯襯衣的袖口，以便袖口突出西裝的部分正好合適。德里克從蘇手里接過茶杯時說：“謝謝你，蘇珊?！闭Z調(diào)很是滑稽，而她格格笑著，揀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來。他一邊攪著杯里的茶，抬頭直視著我說：“這兒有股奇怪的氣味。你沒注意到 ”我搖了搖頭，不過我能感覺到自己臉紅了。德里克望著我喝著手里的茶。他抬起頭來大聲地吸著鼻子?！皻馕恫淮?，”他說，“可是非常怪異。”蘇站起身來飛快地說了起來：

“是廚房外頭的排水溝。太容易堵了，而且現(xiàn)在是夏天……你知道……”然后，她頓了頓之后又說了一遍，“是排水溝?！?/p>

她說的時候，德里克點了點頭，而且一直看著我。蘇又回到她的椅子上，這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言語。

我們誰都沒聽到朱莉進來，她說話的時候，德里克嚇了一跳。

“怎么都這么安靜？”她柔聲道。德里克像個士兵一樣，站得筆直，非常有禮貌地說：“晚上好，朱莉。”蘇格格笑了。朱莉穿了她的天鵝絨裙子，用一條白色緞帶把頭發(fā)扎了起來。德里克說：“我們正說排水溝呢?！比缓笫纸┯驳匚⑽⒁粩[，意思是把朱莉引向他的座位?？伤齾s走到我跟前，在我的座位扶手上坐了下來。

“排水溝 ”她像是自言自語道，不過看來也不想深究。

“你這段時間可好 ”德里克說。蘇又格格笑起來，我們都轉(zhuǎn)頭看她。朱莉指著德里克的雨衣。

“干嗎不把它掛起來 小心被人踩到。”

德里克把雨衣拿起來，放在膝上撫摩著它。

“乖貓咪?！彼f，可沒人發(fā)笑。蘇問朱莉湯姆是不是睡了。

“睡得可沉了?！敝炖蛘f。德里克取出懷表看了一眼。我們都知道他要說什么?！笆遣皇怯悬c早 對湯姆來說 ”蘇又是一陣笑。她用手緊緊捂住臉，搖搖晃晃地進了廚房。我們聽見她打開門，走到了外面的花園。朱莉非常冷靜。

“事實上，”她說，“比平常都稍微晚了些了，對吧，杰克 ”我點點頭，盡管我根本不知道幾點了。

朱莉撫弄著我的頭發(fā)。

“你沒注意他有什么不同嗎 ”她對德里克說。

“更干凈也更聰明了，”他馬上說。他又對我說，“搭上什么女朋友了吧 ”朱莉把手放在我頭上。

“這可沒有，”她說，“我們這兒可沒什么女朋友?！?/p>

德里克笑了笑，取出香煙。他給朱莉敬煙，不過她拒絕了。我坐著一動不動，因為我不想讓她把手挪開。同時，我又覺得在德里克看來，我肯定很傻。他往椅背上一靠，把煙點上了，目光一直沒離開我們。我們聽到蘇開了后門，可她仍待在廚房里。德里克突然間微微一笑，我懷疑背后的朱莉是不是也在微笑。他們一語未發(fā)地同時站起來。朱莉把手抽走之前，在我頭上輕拍了一下。

他們倆一上樓，蘇就進來，坐在德里克的椅子邊上。她不安地笑了笑說：“我知道那氣味是哪兒來的。”

“不是我。”她把我領(lǐng)進廚房，把地窖的門打開。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當然是同一種氣味，不過更加濃重了而已?，F(xiàn)在它跟我分離開了。甜兮兮的，而且在這之外，或者說包裹著它的是另一種更大、更軟的氣味，感覺就像是一根胖手指，伸進了我的嗓子眼兒。它從黑暗中沿著水泥臺階翻滾上來。我只能張開嘴巴喘氣。

“走吧，”蘇說，“下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比缓笏蜷_燈，推了我后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