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很奇怪,我為什么不在自己的床上。我哆嗦著摸索我的床單。我站起來后,頭開始作痛。我撿起襯衣,慢慢走回家,中間停下來一次,自我欣賞我胸部和胳膊上的血紅色,在暮色中顏色看起來格外的深。我走進廚房的時候,看見地窖的門開著,而且聽到底下有說話聲和刮擦聲。
德里克袖子挽起,正在用一把鏝刀往那道裂縫里填濕水泥。朱莉手叉在后腰上,站著看他干。
“幫你擦屁股呢?!钡吕锟艘娢疫M來后說,不過他明顯很是自得。朱莉見到我像是很高興,仿佛我出海了好多年似的。
“你看看你,”她說,“你曬得多好。你看起來真可愛。他看起來不是很可愛嗎 ”德里克咕嚕了一聲繼續(xù)俯身工作。那氣味已經(jīng)淡了不少。德里克一邊把水泥抹平,一邊透過齒縫輕輕吹著口哨。他背朝我們的時候,朱莉朝我眨了眨眼,我假裝要抬腿踢德里克的屁股一腳。德里克感覺到了什么,他仍背對著我們問:“有什么問題嗎 ”
“沒,沒什么,”我們倆一起說,開始大笑起來。德里克手拿鏝刀朝我們走來。我很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講話的語氣像是很受傷。
“也許最好還是你來做。”他說。
“哦,不,”我說,“你在這方面比我強多了?!钡吕锟诉€是想把鏝刀塞到我手里。
“那是你的狗,”他說,“如果是條狗的話?!?/p>
“德里克!”朱莉撫慰地說,“還是請你來做吧。你說過你會做的?!彼阉I(lǐng)回到柜子旁?!叭绻芸藖碜?,免不了又會裂道縫,弄得到處都是臭味?!钡吕锟寺柫寺柤?,重新干起來。朱莉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掛在一個釘子上的夾克取下來。她把它搭在胳膊上也拍了拍它?!肮载堖?。”她輕聲道。這次德里克沒再理會我們的輕笑。
他把活干完后,挺直了身子。朱莉說:“干得好!”德里克朝她微微一躬,想拉住她的手。我也說了句類似贊賞的話,可他沒朝我的方向看。上樓來到廚房,德里克洗手的時候,朱莉和我站在旁邊伺候著。朱莉遞給他一條毛巾,他擦手的時候,又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可朱莉走到我身邊,把手擱在我的肩膀上夸我臉上的顏色。
“你看起來真是強了百倍,”她說,“對吧 ”德里克正在以迅速、劇烈的動作系他的領(lǐng)帶。朱莉像是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他的情緒。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伸手要他的夾克。
“我看他像是曬過頭了?!彼f。他朝門口走去,我一度還以為他要走了。其實不是,他彎下腰拎著一個舊袋泡茶包的一角把它撿起來,朝垃圾桶的方向扔去。朱莉在水壺里加滿水,我溜達進起居室去找茶杯。
茶終于沏好之后,我們站在廚房里喝茶?,F(xiàn)在他已經(jīng)穿上了西裝,領(lǐng)帶也打好了,德里克這才更像本來的他了。他站得筆直,一只手端著茶杯,另一只手拿著茶碟。他問了我?guī)讉€學(xué)校和打工的問題。然后他很小心地說:“你肯定一直非常依戀那條狗。”我點了點頭,等著朱莉改變話題。“他什么時候死的 ”德里克問。
我說:“是她?!贝蠹叶纪nD了片刻,然后德里克稍有些不高興地說:“那么她是什么時候死的 ”
“大約兩個月前。”德里克轉(zhuǎn)向朱莉,祈求地望著她。她微微一笑,給他的茶杯加滿了茶。他沖著她和我之間的空間講話。
“是條什么狗 ”
“哦,你知道的,”朱莉說,“雜種的那類?!蔽壹恿司洌按蟛糠质抢祭?。”突然,我仿佛感覺有一條狗從某個地方朝我抬起深陷的眼睛。我搖了搖頭。
“你介意我們說到她嗎 ”德里克說。
“沒關(guān)系?!?/p>
“你怎么會想到把她埋在那里面呢 ”
“感覺上像是把她保存了起來。就像那些埃及人?!钡吕锟撕喡缘攸c點頭,仿佛一切疑問都得到了解決。
正在這時湯姆進來了,跑到朱莉跟前就吊在她腿上。我們挪動了一下位置,把我們站立的圈子稍微擴大一點。德里克想摸摸湯姆的頭,可湯姆把他的手推開了,德里克的茶也有些潑到了地板上。他盯了水漬一會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