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也認為他不會，”波多爾同意他的看法。他從眼角里朝若倫瞥了一眼，“那么，你究竟想要聽聽我的什么意見呢？”

若倫嗤地笑了一聲?！拔矣惺裁磩e的法子說服史洛恩？我怎么能不結(jié)血仇就解決這個難題？”他舉起雙手，“我該怎么辦？”

“難道你想不出個辦法？”

“我有辦法，但不是個好辦法。我想到，凱特琳娜和我干脆宣布我們已經(jīng)訂婚 ―― 我們當然還沒有 ―― 管他會有什么結(jié)果。那樣史洛恩就不得不認可這門親事?！?/p>

波多爾皺了皺眉頭。他謹慎地說：“也許，但這樣做會在整個卡沃荷引起反感。幾乎沒有人會贊成你們的行動。強迫凱特琳娜在要你還是要她的家人之間做出選擇，這也不是明智之舉。她會在以后的多年里為了這件事恨你?！?/p>

“我知道，不過我有什么別的法子呢？”

“在邁出這樣極端的一步之前，我建議你先努力把史洛恩爭取過來。要是你向他表明，別的男人都不愿意娶那個火氣很大的凱特琳娜，你還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尤其你就在身邊，她會背著丈夫搞婚外戀?！比魝愖隽藗€鬼臉，眼睛盯著地上，“要是你還不成功，知道你已經(jīng)確實沒有別的路可走，你再采取秘密行動也不晚。那樣的話，人們不大會因為你破壞傳統(tǒng)而瞧不起你，更可能會說史洛恩是個老頑固，是他自作自受。”

“兩種辦法都不容易?！?/p>

“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辈ǘ酄栍掷潇o下來，“要是你敢面對史洛恩，難免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但是，事情會慢慢地平息下去 ―― 也許會比較尷尬，但至少是可以忍受的。除了史洛恩以外，你真正會得罪的是昆比這樣的守舊的人，雖然昆比會鬧成什么樣子我也不知道。”

若倫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在卡沃荷村，人們會議論好幾年。“我很高興我們能聊一會兒。這一直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腦子里想到了他和伊拉龍之間經(jīng)常有的交流。伊拉龍有一次說，他們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知道世界上有個人隨時隨地愿意傾聽自己的訴說，知道那個人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愿意幫助他，這一直是一種安慰。

如今，那個人不在身邊。若倫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波多爾沒有逼他把話說完，而是停下來從壺里喝了口水。若倫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然后有一股味道打斷了他的思路。

那是一種烤肉和燒焦了的松枝味道。附近有人？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子，想要搞清火在哪里。從路的那頭，一陣微風撲面而來，吹過來一陣熱乎乎的煙霧。烤肉的味道濃烈而又噴香，害得他口水直流。

他向波多爾做了個手勢，后者連忙走到他的身邊?！奥劦侥莻€味道了嗎？”

波多爾點了點頭。他倆一起回到大路，朝南走去。走了大約一百英尺以后，道路繞過一片白楊林，看不見了。他們快到拐彎地方的時候，聽到說話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由于山谷里籠罩著濃霧，聲音聽不大清楚。

到了林子邊緣，若倫放慢腳步，最后停了下來。人家也可能是出來打獵的，把人家嚇一跳是沒有意義的。不過，不知何故，他心里仍然感到不安。也許是因為說話人的數(shù)量：他們好像人數(shù)很多，比村子里哪戶人家都要多。他不由得離開大路，藏到林子邊上一簇樹叢后面。

“你要干什么？”波多爾低聲問。

他舉起一個指頭按住嘴唇，然后順著路的方向繼續(xù)往前走去，盡量放輕腳步。他剛拐過彎，簡直驚呆了。

路邊的草地上坐著一群士兵，三十頂頭盔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那里生著幾堆火，他們在吃著烤熟的野味。士兵們渾身上下都是泥巴，看樣子經(jīng)過了長途跋涉，但他們紅色上衣上的加巴多里克斯的標記依然看得分明，那是用金線勾勒出的熊熊的火焰。上衣下面，他們穿著皮鎖子甲 ―― 上面有許多正方形的鋼片，顯得很笨重。大多數(shù)士兵佩著大刀，但有五六個是弩箭手，還有五六個拿著可怕的戟。

他們中間有兩個黑色的身影。若倫從特林斯福德回來以后，已經(jīng)聽過村民們的許多描述，因此他馬上認出他們就是毀壞他的農(nóng)場的那兩個陌生人。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他們是帝國的奴才！他往前走了一步，已經(jīng)伸過手去取箭。這時候，波多爾一把抓住了他的外套，把他按倒在地。

“別蠻干。我們倆都會沒有命的。”

若倫瞪了他一眼，然后生氣地說：“就是……就是那兩個畜生……”他沒有說下去，注意到自己的手在發(fā)抖。他們又來了！

“若倫，”波多爾輕輕地說，“你對付不了他們。聽著，他們是在為國王效力。即使你能逃脫，你在哪兒也都是個逃犯。你會給卡沃荷村帶來災難?！?/p>

“他們想干什么？他們還能干什么？”那個國王。加巴多里克斯干嗎要折磨我的父親？

“如果他們從加羅身上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伊拉龍已經(jīng)跟布魯姆出逃，那么他們想要抓的肯定就是你?！辈ǘ酄柾ｎD片刻，讓若倫理解他的話，“我們得回去向大家發(fā)出警告。然后，我們不得不躲起來。騎馬的只有那兩個陌生人。我們跑步的話，可以搶在他們的前面?！?/p>

若倫從樹叢里盯著那些士兵，心跳得厲害。他渴望報仇雪恨，馬上發(fā)起攻擊，用箭射穿那兩個倒霉蛋的心窩，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只要他能一下子把心中的苦楚和悲傷洗刷干凈，他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他只想挺身而出，別的他就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