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侵犯了我的家園。
許多人在前一天夜里與蛇人和士兵的搏斗中受了傷,若倫聽著他們痛苦的訴說,心里這么想著。他又害怕,又惱火,直打哆嗦。到了最后,他簡直像在打擺子,臉頰發(fā)燙,喘不過氣。他很傷心,非常傷心……仿佛蛇人的行為徹底粉碎了他童年時代的天真美夢。
若倫留下郎中葛楚德來照料傷員,自己繼續(xù)朝霍司特家走去,一路上看到房屋之間設(shè)起的臨時路障:木板呀,酒桶呀,石堆呀,還有那兩輛被蛇人炸壞了的馬車。一切似乎都擋不住敵人的進攻。
卡沃荷村里行人稀少,人們都目光呆滯,疲乏不堪,面帶吃驚和痛苦的神色。若倫也累得要命,這么累在他的記憶中是沒有過的。從前天夜里起,他還沒有睡過覺。打仗打得胳膊和背部都酸痛。
他走進霍司特的屋子,看到伊萊恩立在餐廳門口,聽著里面火氣很大的談話。她招呼他過去。
蛇人的反攻被挫敗以后,卡沃荷的重要人物聚在一起,想要決定村里應(yīng)該采取什么行動,挑起事端的霍司特及其同伙該不該受到懲罰。在上午的大部分時間里,他們一直在討論這幾個問題。
若倫朝屋里瞥了一眼。長桌四周坐著伯吉特、洛林、史洛恩、加得瑞克、德爾溫、菲斯克、莫恩以及別的一些人。霍司特坐在上首主持會議。
“……我說,這種事情干得很愚蠢,很魯莽!”基塞爾特直起身子喊著說,“你們沒有理由危及――”
莫恩揮了揮手。“這個問題上面討論過了。已經(jīng)辦了的事木已成舟,現(xiàn)在說應(yīng)當這么辦應(yīng)當那么辦,是毫無意義的。我也同意這種看法――昆比是大家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想到那些魔鬼可能會對若倫下毒手,我不寒而栗――但是……但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我們怎樣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p>
“很簡單,把那些士兵殺了。”史洛恩喊著說。
“然后怎么辦?他們會派更多的士兵來。即使我們把若倫交出去,這也不會帶來什么好處。你們聽見蛇人的話沒有――要是我們保護若倫,他們就殺了我們;要是我們交出若倫,他們就讓我們?nèi)プ雠`。你們也許有不同的想法,但就我而言,我寧死也不愿意一輩子當奴隸?!蹦鲹u了搖頭,嘴巴變成一條直線,“我們躲不過去?!?/p>
菲斯克俯過身來?!拔覀兛梢蕴幼??!?/p>
“逃到哪兒去?”基塞爾特反駁說,“我們的背后是斯拜因山,大路已被士兵封鎖,再往前走就是帝國的其他地區(qū)?!?/p>
“這都要怪你,”泰恩朝霍司特戳戳一根顫抖的指頭,喊著說,“這都是因為你,他們會燒掉我們的房子,殺死我們的孩子。這都是因為你!”
霍司特一聽,掀翻椅子,霍地立起身來?!澳愕恼x感上哪兒去了,伙計?難道你心甘情愿地讓他們把我們吃掉也不反擊嗎?”
“沒錯兒,如果這意味著另一種形式的自殺的話?!碧┒髋凯h(huán)視四周,然后沖出屋去。他一臉失魂落魄的神色。
這時候,加得瑞克注意到了若倫,便招呼他進去?!翱爝^來,快過來,大家一直在等你?!?/p>
若倫見到幾十雙眼睛在盯著他看,兩只手往腰里一插?!拔夷軒偷蒙鲜裁疵??”
“我認為,”加得瑞克說,“大家也都認為,在這個時候把你交給帝國是毫無意義的。無論如何這不是個辦法。我們唯一的辦法是再發(fā)動一次進攻?;羲咎刎撠?zé)制造矛頭――以及別的武器,要是有時間的話――菲斯克已經(jīng)答應(yīng)制造盾牌。他的木匠鋪幸好沒有燒掉。我們還得有人來管理我們的防御工事。這個任務(wù)大家希望由你來擔當。好多人會來幫你的忙?!?/p>
若倫點了點頭?!拔視M力而為的?!?/p>
塔拉站起身來,赫然立在她丈夫莫恩的身邊。她是個身材魁梧的女人,烏黑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一雙有勁的手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擰掉雞的腦袋。她說:“你一定要把這個任務(wù)完成好,要不然我們又要舉行葬禮了。”然后,她轉(zhuǎn)身對霍司特說:“在采取下一步行動以前,我們先要把死人埋掉。孩子們應(yīng)當送到一個安全地方去,比如諾斯特克里克的考利農(nóng)場。你也該去,伊萊恩?!?/p>
“我不會離開霍司特?!彼?zhèn)定地說。
塔拉有點生氣?!皯言形鍌€月的婦女不該留在這兒,跑來跑去會造成流產(chǎn)。”
“你不知道消息,光是瞎擔心,那要比留在這兒還糟糕。我已經(jīng)生過幾個兒子,我決定留下,我知道你和卡沃荷的每一位妻子都會留下的。”
霍司特從桌子那頭走過來,溫柔地拉起伊萊恩的手?!拔乙膊辉敢夥拍闳ト魏蔚胤?,只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孩子們應(yīng)當去,考利會照顧好他們。不過,我們要確保去考利農(nóng)場途中的安全?!?/p>
“而且,”洛林說,“任何人,該死的任何人,都不該和山谷下邊的人家發(fā)生關(guān)系,當然,除了考利以外。他們幫不了我們的忙,我們也不愿意看到那些褻瀆神明的人去打擾他們?!?/p>
大家都認為他的話說得對。會議到此結(jié)束,與會者一齊散去。然而,他們過不多久又聚集在一起――還有村里的大多數(shù)人――聚集在葛楚德屋后那個小小的墳場里。十具裹著白布的遺體安放在墓邊,每個冰涼的胸口上放著一枝鐵杉,每個脖子上戴著一道銀色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