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茉莉回家以后,我和查理一起安靜地坐在果園里。我?guī)缀跻蛩嘎赌莻€心底的秘密了。我真想講出口,但就是沒辦法。我覺得如果我這么做,他一定不肯再跟我說話了,于是,想講的欲望就這樣溜走了。"我討厭那個男人,"查理輕輕地說,"小托,總有一天,我會找他討回公道,總有一天。"媽媽并沒有別的選擇。她必須接下這份工作,而我們也只能尋求惟一的親人--狼婆婆的幫助。第二個禮拜,她就搬來跟我們同住了,以便就近照顧我們。事實上她不算是我們的婆婆--我們的兩位親婆婆都已經(jīng)過世。狼婆婆是媽媽的姑媽,但她堅持要我們稱呼她為婆婆,因為她覺得姑婆聽起來像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女人,雖然事實上她正是如此。她搬入我們家之前,我們就不喜歡她--不管是她唇上的胡子或是別的,她這個人沒有一樣討我們喜歡,而現(xiàn)在,我們更加討厭她。我們都知道她的故事:她在上校家中擔任管家多年,而上校夫人卻無法忍受她,所以當他們必須精簡人事的時候,狼婆婆就得卷鋪蓋走人,住回小村。這也是為什么她有閑空來照顧我們的原因。
在背后,我和查理從來不叫她姑婆或是婆婆。我們?yōu)樗×藗€名字。小時候媽媽常讀小紅帽的故事給我們聽。我們對書里一張野狼躺在床上假扮外婆的圖畫印象特別深。大野狼頭上帶的黑色軟呢帽,我們的"婆婆"也有一頂;而大野狼大嘴一張,門牙之間的齒縫分得很開,跟我們的"婆婆"如出一轍。因此自我記事以來,我們都稱她為"狼婆婆",當然,我們不會當她的面這么叫,媽媽說這樣不禮貌,不過,我覺得媽媽一定暗地里喜歡這個"封號"。
沒多久,我們就了解了這個"封號"真是名副其實。她很快就讓我們知道媽媽不在家時,誰該當家作主。在狼婆婆的軍事管理下,每件事情都沒有商量的余地:
手要洗干凈,頭發(fā)要梳整齊,吃飯時不準講話,盤子里不準留飯菜。"不浪費,不愁窮。"她會這么說。這些規(guī)矩都不算太糟,我們很快就習慣了。我們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對待大個兒喬的態(tài)度。每次她跟喬講話,或是言談中提到他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大個兒喬像是個笨蛋或瘋子。她像對小嬰兒一樣對他。她每次吃飯時都會幫他擦嘴,并且不準他吃飯時唱歌。有一次茉莉提出抗議,結(jié)果她馬上被摑了一記耳光,并且被遣送回家。每當大個兒喬沒有遵照狼婆婆的規(guī)定做事時,也會被摑巴掌,而這種情形是司空見慣。大個兒喬被打巴掌后,總會開始搖晃身體,口中喃喃自語,他慍怒的時候就會這樣。但現(xiàn)在,沒有媽媽在身邊唱歌,他的情緒總是難以平靜,雖然茉莉一直跟他聊天,我和查理也會,但是效果跟媽媽的安慰還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