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香樓出來時的魚沫真可算得上是落荒而逃。長這么大，她從沒屈服過，最難時江南四大神捕一起圍追她，被她躲在雞窩里逃過一劫；可面對穆棠的時候，她就是無可奈何地“屈服”。不服不行啊，四殿下的手段她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的。從前官員告假頻繁，尸位素餐。自從被四殿下整治后，大臣們連休息日都不敢在家中歇著，惶惶不可終日。

聽宵正說，四殿下很小的時候便被太傅贊言：“圭璋特達，機警有鋒?！?其六歲初學弓馬之時，從馬背上摔下，小四殿下默默流淚卻并不嗚咽?；实蹎柶湓颍鹫f，流淚非為痛，而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豈敢輕易毀傷，因此落淚。

提著油紙包，魚沫垂頭喪氣地貼著墻根走。若不是停下買這兩只月餅，說不定就什么事都沒有。她心里抱怨自己嘴賤，竟然主動提議幫他找那半塊玉。一切都只是書上記載而已，玄香都說書上得來終覺淺，而一旦古書也作假呢？

正當她把月餅想作穆棠一口一口咬著解恨的時候，一輛四架馬車在她身旁停穩(wěn)，簾子一挑，輔仁跟宵正彎腰出來。

輔仁瞧她一副氣鼓鼓樣子，好笑道： “莫魚兄，這會兒太陽正大，怎么一個人貓這兒吃東西？又不是在書院，沒人同你搶的。”

宵正搖搖頭拍拍輔仁肩膀道： “你沒看到嗎？正自個兒練功呢。兩腮氣鼓，雙目赤紅，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蛤蟆功?！?/p>

輔仁很配合地笑笑，走到她身邊問她要不要搭車，反正大司馬府還有段距離。

魚沫沒好氣地瞥他們一眼，說沒工夫，她正等著呢。

宵正雙眼冒個小火花，饒有興致問她在等什么。魚沫笑著說等著起風呀，等著風大好閃了你舌頭！

不等輔仁讓一讓，魚沫大搖大擺上了馬車。輔仁低頭擦著玉扳指問她， “莫魚兄，再過幾日便是集賢院的祈祭日了，書院要以太牢之禮祭天地禮圣賢。屆時學子們要在圣人面前一展自己所長，你要展示什么呢？”

魚沫下巴擱在窗沿上看著街上風物，無精打采道： “變戲法算不算？我能用箭把一個人射成刺猬，還能保他命在?！?/p>

宵正笑瞇瞇道：“好是好，不過你打算找誰來跟你搭檔呢？”

魚沫拿信任的目光瞧他，宵正立馬擺手道： “我不行的！我這點本事扛不住你三箭的；而且你那指東打西的本事，神鬼莫測，我怕被小鬼勾走?！?/p>

輔仁極為贊同地點了點頭，迅速將魚沫找自己做搭檔的念頭扼殺在搖籃之中。

他們的擔心不是沒有根據(jù)的，自上次跟穆棠比五十步射銅錢后，魚沫似乎留下了心里陰影。她明明瞄準的是銅錢，箭矢出去后扎的都是武衍班褚生的頭冠，僅這一手，再沒人敢找她切磋。

魚沫托著下巴道：“我還會……把身邊的人變沒有，突然讓他人間蒸發(fā)，這算嗎？”

宵正笑著說，“這個好這個好，這個我可以全力配合你。不過，容我問一句，變沒后還能變回來嗎？”

魚沫說著這難確定，她跟東洋人學的時候只學了把人變沒，怎么弄回來她不關心。

宵正與輔仁僵在那里流冷汗。

輔仁啟發(fā)她道：“就沒有貼近書院日常所授課程的嗎？和平一點，不用流血不會神秘失蹤的那種。”

魚沫拍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高興道： “有了！我能一心二用，左手畫圓右手畫方，這該算上是書學的分支吧。我就展示這個了，到時候雙手并用，寫一篇《蘭亭序》如何？”

宵正中指在高挺的鼻梁上蹭來蹭去，擔心地問她，“平日你幫我和輔仁抄書，卻從不見筆跡重樣，你……該不會就用的這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