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迷信、盲動、恐懼、希望、期盼、沉默無語地祈禱、熱情激昂地爭辯、極度痛苦地思索、拼命掙扎尋求解脫、重新審視和衡量、絲毫不顧個人安危、一心一意拯救他人、偏執(zhí)頑固、心胸狹窄,懷著各種各樣的滋味、情緒和心理尋找令人吃驚的古老說法或前所未有的嶄新思想,帶著巨大的傳染性,猛烈而迅速地覆蓋了這個小小的行星,地球的表面。透過這樣一大片強勁的騷動與狂躁,愛麗慢慢地擺脫出來,她在想,在一幅描繪宇宙色彩斑斕形制宏偉的錦繡編織品中,她把這一切看成認識這個世界的一條絲線、一條難得的線索。到目前為止,這個大消息仍然籠罩在神秘的濃霧之中,人們?nèi)匀粵]有找到破解密碼的鑰匙。
有一個頻道,對她、唯慨、德·黑爾,再擴大一點范圍,把彼德·瓦纈潤也包括在里面,極盡誣蔑、中傷、誹謗、辱罵之能事,可是受到擴大言論自由的憲法第一修正案的保護,不能禁止他們的言論。遭到指責的一系列罪過包括:宣揚無神論、宣揚共產(chǎn)主義,還有把大消息據(jù)為己有,不向公眾開放。按照愛麗個人的看法和意見,唯慨并不是那么太富有共產(chǎn)主義特征的人物,而瓦纈潤雖然深沉內(nèi)省、寡言少語,可是的的確確具有成熟的基督教的信仰。就愛麗本人來說,如果能夠幸運地解開大消息之謎,她很愿意交給這位假裝虔誠與神圣譴責別人的電視評論員一份。后來看下去,鬧了半天,才知道這一切評論竟然是大衛(wèi)·鼓丘搞的,這位先生的確協(xié)助解決了素數(shù)和播放奧林匹克場面的問題,他也是我們更為需要的那一類科學家。愛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再次調(diào)到其它電視臺。
又轉(zhuǎn)到另一個臺,TABS,就是更新美國觀念廣播系統(tǒng),這是當初那個巨大的商業(yè)網(wǎng)絡中碩果僅存者,它曾統(tǒng)治了美國的電視廣播,直到后來通過衛(wèi)星直接廣播和一百八十個頻道的光纜出現(xiàn),導致它的衰落。在這個電視臺上,正趕上帕爾默·卓思出場,這是極為少見的場面,像大多數(shù)美國人一樣,愛麗立即就能聽得出來他那帶有共鳴的洪亮嗓音。帕爾默·卓思相貌良好,只是微微有點不修邊幅,眼皮周圍膚色暗淡,讓別人以為他總是在為我們這些人擔憂,而從來也沒有好好睡覺。
“到底科學是不是真正地為我們做了些什么?”他語音鏗鏘地開始了,“我們是不是感覺比以前更幸福了?我并不是指什么全息圖像接受器和無核葡萄之類的。而是說從根本上是不是更幸福?或者說,科學家們是不是給我們弄出點玩具,弄出點技術上的小玩意兒,逗弄我們高興,施以小恩小惠,可是另一方面是不是卻在暗中一步一步破壞我們的信仰,一點一點蠶食我們的信仰?”
講話的人,愛麗心想,是在尋求一種更純真一些的時代,他把他的生命消磨在協(xié)調(diào)無法和解的社會問題上。卓思曾經(jīng)譴責那些大眾流行教派最為臭名昭著的過分言論和舉動,卓思認為攻擊進化論和相對論是正當?shù)摹槭裁床荒芄綦娮哟嬖诘睦碚撃??帕爾默·卓思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一個電子,而且圣經(jīng)只字未提有什么電磁場。為什么非要相信有電子存在呢?雖然愛麗此前一直沒有聽到卓思談起有關大消息的事,可是愛麗可以肯定他早晚會評論這件事情,果然,他說道:
“科學家們把他們的發(fā)現(xiàn)自己保存起來,只向我們透露那么一點點的只言片語——只要我們稍微感到滿足,不再追問就足夠了。他們以為我們太愚蠢,理解不了他們的事業(yè)和壯舉。他們只說出一個結(jié)論,沒有任何證據(jù),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過程,好像他們做出神圣的裁決,他們說了就算數(shù),不需要思索、不需要理論、不需要假說——普通平民百姓,不管這些東西叫猜測,叫它們什么呢?當他們試圖替換掉一種信念時,他們從來也不過問,是不是新的理論比起被替換掉的信念,同樣對于人們有益處。他們總是過高估計他們自己掌握的知識,而過低估計我們一般人的所見所聞。當我們讓他們做出解釋的時候,他們說,要想理解,要想弄明白,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對此,我可以理解,因為在宗教方面也存在這種情況,有些事情,要想搞清楚,的確是要花費幾年的時間。有可能,你花費了一生的時間,卻根本沒有理解全能的上帝的本性。你沒有看到過科學家來找宗教領袖,詢問有關他們這幾年的研究成果、新觀點和祈禱文。他們從來也不給我們重新考慮的機會和思考的余地,他們能夠做到的,大概就是誤導我們,或者欺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