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來怎么變成“坑儒”了,則是后來儒家偽造的,先是西漢劉向在《戰(zhàn)國策序錄》中說“坑殺儒士”,東漢趙岐《孟子題辭》中又說:“坑戮儒士”,之后便以訛傳訛了。朱淵清先生在《再現(xiàn)的文明——中國出土文獻與傳統(tǒng)學術(shù)》一書中考證說:“歷史上第一個完整提出‘焚書坑儒’說法的是偽孔傳本《古文尚書》。全書之前假冒孔安國的《序》:‘及秦始皇,滅先代典籍,焚書坑儒,天下學士,逃難解散。’偽孔傳《古文尚書》是東晉豫章內(nèi)史梅賾(其實當是梅頤)獻上的偽書。此書真正的造偽者,在筆者看來,應該是魏晉之交的一個名叫鄭沖的人。鄭沖厚誣秦始皇‘焚書坑儒’,是為晉初實行的文化專制的儒教政治效命服務?!?/p>
歷史上第一個為秦始皇“焚書坑儒”正名的是西漢理財家桑弘羊,他甚至認為即使埋的是儒生也是應該的。公元前81年,面對儒生的空談,在西漢政府舉行的鹽鐵會議上桑弘羊質(zhì)問儒生:你們這些儒生卑賤無能,品行惡劣,廢話連篇,毫無用處,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就像挖墻洞、跳墻頭的小偷,自古以來就是社會的禍害。這就是孔丘被魯國國君驅(qū)逐,不被當世所用的原因。為什么這樣說呢?就是因為他那套儒術(shù)虛偽圓滑,而且遠離時代不合要求。因此秦始皇燒了儒家的書,不實行儒術(shù),把他的門徒活埋在咸陽而不任用他們?,F(xiàn)在怎么能讓你們這些人鼓弄口舌,眉飛色舞地參加皇帝召開的會議,來評論國家大事呢?(《鹽鐵論?利議第二十七》原文:大夫曰:嘻!諸生阘茸無行,多言而不用,情貌不相副。若穿逾之盜,自古而患之。是孔丘斥逐于魯君,曾不用于世也。何者?以其首攝多端,迂時而不要也。故秦王燔去其術(shù)而不行,坑之渭中而不用。乃安得鼓口舌,申顏眉,預前論議,是非國家之事也?)
按侯生、盧生這些術(shù)士的評價,秦始皇是個嚴守法紀、十分勤政的政治家,他清楚儒家思想對國家法治生活的危害,所以只任用那些懂法律的法家公務員(獄吏),司馬遷說他“剛毅戾深,事皆決於法”。當長子扶蘇建議對犯法的儒生法外開恩時,秦始皇“大怒”,派他到北方上郡去監(jiān)督蒙恬的軍隊。
走出各式各樣西方中心論的陰影,我們能清楚地看到大黃金時代的中國是一個反封建、反專制國家。西方中心論者最后的救命稻草是:這些文獻都是癡人說夢,從《史記》到《戰(zhàn)國策》,從《管子》到《商君書》,每一個字都是偽造的——在真理的陽光下,謊言能傳播多久!
2.是西方文明走下神壇的時候了
中國在西方人心目中的地位變遷
早有學者注意到西方現(xiàn)代化進程的諸多重要環(huán)節(jié)都曾從中華文明中汲取了營養(yǎng)。十七八世紀歐洲的啟蒙思想家們曾將中國作為人類文明的模范,他們沒有像此前一千年前的日本一樣被完全“華化”,原因很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唐朝時中國還沒有完全被儒化,道/法原文明的光輝仍隱約可見,而清帝國已經(jīng)完全腐朽,不堪一擊。
經(jīng)濟學家盛洪考證說,傳教士介紹回去的中國古典哲學,對啟蒙時代的英國古典政治經(jīng)濟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他指出亞當?斯密很可能是從他的密友魁奈那里獲得理論靈感的,他說:“一個重要的證據(jù),就是魁奈的《中華帝國的專制制度》。在這本書的第八章,魁奈精辟地闡述了經(jīng)濟自由主義的核心思想,而這一章的題目就叫作‘中國的法律同作為繁榮政府的基礎的自然原則的比較’。這說明,即使中國古典哲學不是現(xiàn)代經(jīng)濟自由主義的唯一源泉,起碼提供了這一傳統(tǒng)的精神楷模。從老子的‘道法自然’,到魁奈的‘自然秩序哲學’,再到亞當?斯密的‘看不見的手’,這中間有著有案可稽的思想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