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些什么，你這個無知的小子管不著！但我還是要讓你這個愚人明白這一點，我在良心上也許比你們更清白！這個國家，無論是重軛，還是十字架，都套在我的身上，背在我的肩背上，它的災(zāi)難和不幸，我把它們放在心上，即使壓得我疼痛，流血，我也不會扔下！"

"說得真好聽，朋友們，我們有多久沒有聽到夜鶯的叫聲了？哈，您放在心上的是些什么，誰不知道！告訴我們，我們這些'賤民'，我們這些人的性命，你放在心上了嗎？了不起的公爵大人，你能不能拿你的金王冠給我們換點吃的？"

彼得豎起耳朵，等著四周饑民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會有激憤的響應(yīng)，可他連一點低微的咕噥也沒有聽見。四周是遲鈍的靜默，而他首先等到的，是一個君主讓王權(quán)這個無可抵擋的利劍回擊他的聲音：

"卑賤的東西，你那顆老鼠一樣永遠匍匐在地上的渺小的心，生來就是該被人踩在腳下的！可今天我要給你一個飛得高高的機會！啊，寡婦摻了樹皮的粗麥面包給不了你這樣的氣力，在你的肚子里，一定是別人的白面包和牛肉，用來購買你的叫喊！我告訴你，你不會躺在這些不幸的人身邊。在國家艱難的時刻煽動鬧事，侮辱你的君主，我一定要讓你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現(xiàn)在，我要你到絞索上去為自己祈禱！"

他的命令立刻就得到執(zhí)行，彼得被他的侍衛(wèi)拖著，一路瘋狂地叫嚷，卻沒有一句求饒的話，一聲聲粗野凄厲的咒罵傳入魯?shù)婪虻亩?。魯?shù)婪蛭站o了拳頭，身體在馬背上挺得筆直，傲慢而嚴厲地俯視著眼前的一切。

侍衛(wèi)們將彼得一直拖到一個小旅店前面，綁住他的手。他們在旅店閣樓的窗棱上系上繩子，繩子的另一端套在彼得的脖子上，將他懸掛在窗前。彼得的兩條腿猛烈地蹬著，身體抽搐了一陣，就垂下頭安靜下來。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仇恨和敵視的目光像密集的箭簇飛向魯?shù)婪颉Ｒ粋€男人肆無忌憚地盯著他問道：

"公爵大人，我們什么時候能吃上東西？"

另一個老婦人用凍得紅腫的手擦著眼睛，眼睛里沒有淚，可眼圈發(fā)痛，眼球酸澀得難受。她跟著那個男人的質(zhì)問向魯?shù)婪虬螅?/p>

"行行好吧，公爵，給我們一點吃的吧！我們?nèi)叶伎煲I死啦！"

她身旁一個面頰瘦削的年輕婦人將懷中發(fā)出微弱啼哭的嬰兒向魯?shù)婪蚺e起，流著眼淚，雙手一個勁地發(fā)顫。

"我養(yǎng)不活他了，求您把他帶回宮，送給宮里的夫人吧。"

面對著她深陷的雙眼，魯?shù)婪虿唤拖骂^去。他的喉嚨仿佛被什么哽住了。

人群騷動起來，無數(shù)的人在乞求，在哭泣，或者低低咒罵，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張遮天蔽日，捕獵般的大網(wǎng)向魯?shù)婪蛘至讼聛怼?/p>

魯?shù)婪颦h(huán)顧四周，那些目光告訴他，他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鼓起勇氣，向他們大聲喊道：

"再忍耐一下，各位兄弟，我正在想辦法籌集糧食，幾天前給士瓦本伯爵的信已經(jīng)送出，食品很快就會到達洛林！"

"向士瓦本要糧食，士瓦本那邊也餓死了好多人，他們怎么還能把吃的給我們！你為什么要騙我們??！"

"公爵，快救救我們！""我們快餓死了！""我老婆一點奶水都沒有，剛生下的孩子連哭都哭不出聲--"

魯?shù)婪蚩嘈α?。也許，他該叫大家一起到教堂去，看看上帝還有什么辦法。

"你們安靜地等著，糧食一定會來的！對，對，難道我就不能如同別黑森林騎士人，像強盜一樣去搶，去奪？萬不得已，我會帶兵去佛蘭德，去勃艮第，去諾因基興，把他們的糧食都奪過來！"

他仰望著依舊晴朗深湛的天空，在心中痛罵他的父親，這位洛林老公爵秉性多疑，酷愛爭斗，卻不事民務(wù)，把洛林變成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災(zāi)禍之地！

人們安靜了一會。此刻，卻未免太安靜了，這樣的安靜之中，只會有危險在悄然醞釀。

忽然，人群像炸開了鍋，一起狂喊起來：

"給我們面包！"

"我們不管你是不是要打仗，我們只要面包！你們總有吃的，貴族一個都沒有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