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琪伸直雙腿,打量自己的高跟鞋。我只看得見她的后腦勺。“也許吧?!彼f。
我們抽著煙,又坐了一會兒。這里不再有麥芽和焚燒蛇麻草花的味道,這是健力士酒廠上世紀九十年代做出合乎環(huán)保的選擇,因此自由區(qū)現(xiàn)在改飄柴油廢氣的味道了,顯然算是個突破。馬路盡頭,飛蛾兜著街燈繞圈,以前纏在上頭讓小孩蕩秋千的繩子已被人拆去。
有件事我想知道?!袄习挚雌饋聿诲e。”我說。
沉默。凱文聳聳肩。
“他的背不好,”卡梅爾說,“潔琪沒有……”
“她跟我說老爸有點問題,但他看起來比我想象的好?!?/p>
卡梅爾嘆息一聲。“他狀況時好時壞,今天還算不錯,狀況壞的時候……”
謝伊吸了一口煙。他依然用拇指和食指夾煙,像老電影里的黑幫一樣。他淡淡地說:“狀況壞的時候,我得扶他上廁所。”
我問:“醫(yī)生知道他哪里出了毛病嗎?”
“不曉得??赡苁枪ぷ?,也可能是……他們查不出來。反正情況越來越糟。”
“他戒酒了嗎?”
謝伊說:“這關你什么事?”
我說:“老爸戒酒了嗎?”
卡梅爾動了一下說:“唉,他沒事?!?/p>
謝伊笑了,聽起來有如尖銳的咆哮。
“他對老媽還好嗎?” 我問。
謝伊說:“這關你屁事?!?/p>
其他三個屏住呼吸,等著看我們會不會打起來。我十二歲那年,謝伊害我摔破腦袋,就在這幾個臺階上,那道疤痕現(xiàn)在還在。但不久我就長得比他壯了,所以他也有了疤。
我緩緩轉身,不疾不徐地面對他?!拔以诤煤脝柲銌栴}。”
“都二十年了,你從來不聞不問?!?/p>
“他有問我,”潔琪輕聲說,“問過很多次?!?/p>
“所以嘛,你也不住在這里了,知道的跟他一樣少?!?/p>
“所以我現(xiàn)在問你,”我說,“老爸最近對老媽好嗎?”
四周半明半暗,我們狠狠地瞪視對方,我隨時準備把煙扔了動手。
“就算我說不好又怎樣,”謝伊說,“你們會放下溫暖的單身小窩,搬回來照顧她嗎?”
“搬到你樓下?哎,謝伊,你有這么想我嗎?”
樓上窗戶啪地推開,老媽朝底下大喊:“弗朗科!凱文!你們到底要不要進來?”
“馬上來!”我們一起吼了回去。潔琪笑了,聲音尖細慌亂:“瞧我們幾個……”
老媽甩上窗戶。緊接著,謝伊靠回臺階,朝欄桿之間啐了一口,目光從我身上離開,其他幾個立刻放松下來。
“我得走了,”卡梅爾說,“艾舍麗喜歡我陪她上床睡覺,不喜歡爸爸。她見到崔弗只會鬧他,覺得很好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