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大體為政寓風(fēng)險

蒙曼說隋:隋文帝楊堅(上冊) 作者:蒙曼


通過這么兩件事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隋文帝確實有一些政治智慧,但是,他缺乏一種大局意識,缺乏一種皇帝的氣度,這就是很大的問題了。什么問題呢?那就是,雖然隋朝的國力很強盛,政治很清明,但是,隋朝人的幸福指數(shù)并不高。為什么這么說呢?兩個方面。

第一,老百姓的幸福指數(shù)不高。老百姓的幸福指數(shù)為什么不高啊?因為隋文帝管得太死了。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隋朝老百姓跟我們一樣,很喜歡過節(jié),特別是元宵節(jié)那天,不僅張燈結(jié)彩,鼓樂齊鳴,而且青年男女還要戴上假面,載歌載舞,有一些藝人也到街頭進行表演,很多人都出來觀看。這本來不是挺好的事嗎?可是,隋文帝居然認為,這類活動貴賤不分,男女混雜,有傷名教,因此干脆禁止過節(jié)。

連這樣的單純娛樂活動都不能容忍,這不是管得太寬,太刻板了嗎?在這樣的皇帝統(tǒng)治之下,可以想象,老百姓雖然生活安定,但是也非常單調(diào),沒有一種真正舒心的感覺。

第二,官員幸福指數(shù)也不高。官員的幸福指數(shù)為什么不高???兩個原因。首先,隋文帝太刻薄寡恩了。今天用你,明天就有可能殺你。按照《隋書·高祖本紀(jì)》的說法,就是"其草創(chuàng)元勛及有功諸將,誅夷罪退,罕有存者。"

就拿高颎來說吧,那可既是佐命功臣,又是輔政大臣,還是戰(zhàn)爭統(tǒng)帥,文武雙全,為隋朝建立了汗馬功勞。

當(dāng)年,隋朝剛剛建立的時候,隋文帝對他非常倚重,倚重到什么程度呢?隋文帝建新都大興城,高颎全盤謀劃,經(jīng)常到工地去巡視,每次去了都坐在一棵大槐樹下辦公。后來,這顆大槐樹的南面建起了朝堂,要重新栽行道樹,好整齊美觀一點。大槐樹的位置比較不倫不類,工人就說砍掉算了。沒想到隋文帝說,這是高颎辦公的地方,算是歷史文物,一定要保留下來,讓后人知道高颎。這樣一來,這棵樹就真保留下來了,這是多么感人的故事?。?/p>

隋文帝的贊賞也換來高颎的絕對忠誠,為大隋王朝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了近二十年??墒?,開皇末年,就因為高颎反對廢太子,隋文帝就必欲除之而后快,甚至不惜誣陷他謀反,直接廢為庶人。

這就太過分了。對一個最最忠誠的老臣都能如此無情,可想而知,對其他官員更是缺乏最基本的寬厚之心,在這樣的皇帝手下辦事,怎么可能有幸福感呢。

其次,隋文帝越到晚年,用人思路越偏狹了。為什么這么說呢?要知道,隋朝開皇初年,李德林曾經(jīng)非常得寵。李德林是什么人???那是一個有獨立見解,能對皇帝提出不同意見的人。能用敢講真話的人,這當(dāng)然體現(xiàn)出一種恢弘的氣度。但是,后來,李德林不行了,隋文帝改寵蘇威了。蘇威是什么人???那是一個能把皇帝的每一個想法都落實下去的辦事人才。只用辦事人才,這在器局上就已經(jīng)差下來了。

再后來,蘇威也不行了,改寵楊素,楊素是什么人???那就是一個能迎合皇帝好惡的人。只用逢迎之人,這當(dāng)然說明氣量更小了。可是,最后,連楊素也不行了,隋文帝改寵柳述,那是什么人???那僅僅是一個女婿,完全唯皇帝馬首是瞻,已經(jīng)根本談不上大臣,只能算機要秘書了。

隨著隋文帝的用人范圍越來越窄,官員們發(fā)揮的余地也就越來越少,英雄無用武之地,幸福感也就無從談起了。

眾所周知,隋文帝面對的是一個剛剛整合在一起,各種矛盾非常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中、山東、江南三大部分,生活方式不同,思想觀念不同,經(jīng)濟水準(zhǔn)也不同。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讓社會穩(wěn)定下來,良性發(fā)展,海納百川的氣度還有用人不疑的精神其實非常重要,但是,隋文帝恰恰缺乏這樣的氣度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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