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悅
在整個《紅色麗人》系列中,丁雪松這個人本身的知名度并不高,然而只要簡單加上一句背景介紹,丁雪松這三個字就變得很有分量。另外,她的丈夫不得不提,鄭律成,這個名字也許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同樣,只要加上一部他所譜曲的作品,他這個人就是家喻戶曉的。丁雪松是新中國第一位女大使,鄭律成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的作曲者。
1918年,丁雪松出生在距重慶50公里遠的一個小鎮(zhèn)上,算來今年有91歲高齡了,但遺憾的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機會見上她一面,一直是跟她的女兒聯(lián)系,就是當年那個丁雪松為了給她換羊奶而賣掉小提琴,因此取名“小提”的孩子,如今也年過六旬了,瘦瘦的,看上去十分的淡定平和。她繼承父業(yè),畢業(yè)于中央音樂學院,組建了一支室內樂團。鄭小提向我解釋說,母親已經(jīng)很多年不見客了,主要是身體原因,近年來老人家健康狀況不比從前,通過對丁雪松資料的了解和丁雪松當年女子大學一些校友的采訪,我推想,長期從事外交工作,丁雪松是十分注意個人形象的。1979年,丁雪松就任中國駐荷蘭大使,在荷蘭使館舉行上任招待會時,她以一襲銀灰色錦緞旗袍亮相,相當奪人眼目,還展示了中國女性的獨特風采,這樣一位老人,也許就更加不愿在暮年以病態(tài)示人。
我曾經(jīng)嘗試著向鄭小提提出,即便丁雪松不接受采訪,能否讓我們拍攝一些她平時生活的畫面,因為觀眾期待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然而,最終還是沒能實現(xiàn),聽說,即使是最親密的老同學來了,丁雪松也從不答應合影留念的要求。
還好,熱心的鄭小提為我提供了很多資料:其它一些媒體制作的專題片,還有一部專門描寫鄭律成的電影。在這些資料中,我見到了丁雪松晚年時的影像,依然是注重儀表,風度翩然,離家多年,鄉(xiāng)音未改。我從中選取了兩段比較精彩的采訪資料,用在了片中相應的地方。
丁雪松在新中國成立后從事外交工作,與她在延安時的經(jīng)歷有直接的關系。到延安之前,她是重慶一家銀行里的職員;到延安后,她從抗大的女生大隊長做起,到女大的俱樂部主任,后來成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副主席李鼎銘的秘書;抗戰(zhàn)勝利后,隨丈夫鄭律成回到朝鮮期間,任朝鮮勞動黨中央僑務委員會秘書長,團結了很多華僑;新中國成立后,一直做外交方面的工作,擔任對外友好協(xié)會秘書長等職務,直到后來出任大使。因此,講述丁雪松的故事,延安的歲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重點。
丁雪松原名丁正蘭,因酷愛雪中挺立的青松,所以改為現(xiàn)在的名字。丁雪松在延安時期的照片很少,只有一張,圓圓的臉龐,溫和的雙眸,面容十分端莊。在當年同學們的印象中,她可是個很嚴肅的人,喊操帶隊,發(fā)號施令,一絲不茍。甚至有一次,卓琳等人因為嘴饞,到外面吃飯,回來的時候,隊伍已經(jīng)集合,開始練操了,遲到的卓琳她們只得從墻上翻進去,正好落在丁雪松眼前,當時受到了嚴厲的批評和懲罰,這件事,丁雪松有的同學至今未忘。
然而,這么一位威嚴的女生大隊長,卻在延安譜寫了浪漫的戀曲。鄭律成當時是個很活躍的人,各種晚會,歌詠活動都會出現(xiàn)他的身影,而從小就有文藝天賦的丁雪松與他志同道合,一起唱歌談天,成為延安的一段佳話。
丁雪松社會活動很多,經(jīng)常是繁忙的,為了革命工作,她犧牲了很多家庭的幸福,也在自己身上淡化了女性色彩。生了女兒之后,因為要工作,她只好找了個陜北婆姨帶孩子,婆姨很不負責,常常把孩子反鎖在屋里就跑掉。丁雪松到邊區(qū)政府行政學院參加整風審干,只得帶著孩子去,當時她想到了把孩子送給別人,幸好鄭律成從前線歸來,她就把帶孩子的任務交給丈夫了。
抗戰(zhàn)勝利后,隨鄭律成回到朝鮮的丁雪松擔任了更多的職務,也更加忙碌了。她又一次懷孕后,為了工作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孩子,而且因為當時的醫(yī)療條件差還落下了病,后來每每回憶起來,她都會沉入痛苦和后悔中。
鄭律成是很懂生活,很會生活的那種人,熱愛藝術的他很講情調,在延安那樣艱苦單調的環(huán)境下,他會經(jīng)常摘一些野花,通過巧手搭配,弄得很漂亮,這樣一位藝術家和丁雪松這樣的政治家生活在一起,必定需要彼此的付出。丁雪松常說要和鄭律成一起到世界各地游覽,但工作總是脫不開身,總覺得來日方長,要等退休后再好好玩。沒想到,鄭律成在一次去郊外時腦血管突然破裂而離世,這個打擊對丁雪松太突然了,后來在回憶錄中寫到這一段時,她稱之為“不忍卒讀的一頁”。因為當時,她正準備出差,忽視了鄭律成的高血壓。據(jù)曾經(jīng)采訪過丁雪松的作家張雪揚回憶,即使在多年之后,丁雪松仍然一提起鄭律成的去世就忍不住哽咽。
在回憶錄中,丁雪松還提到,家里珍藏了一對翡翠酒杯,是她出訪時帶回來的,原打算結婚紀念日時使用,但是,已經(jīng)永遠沒有人和她共同舉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