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元春身份(1)

紅樓女兒印象:紅樓十二釵評傳 作者:曹立波


賈元春在金陵十二釵中排在第三位,僅居《紅樓夢》的兩位女主人公林黛玉和薛寶釵之后,在賈府的小姐和少奶奶中位列第一。元春貴為皇妃,在紅樓裙釵中的地位最為顯赫。她是賈政和王夫人的長女,寶玉的姐姐,她令“光彩生門戶”,像唐代的楊貴妃一樣成為家族的驕傲。

元春的名字源于她的生日。小說第二回賈雨村和冷子興的對話中,雨村曾說女兒用這些“春”“紅”“香”“玉”等艷字是落入俗套,冷子興解釋道“不然。只因現(xiàn)今大小姐是正月初一日所生,故名元春,余者方從了‘春’字”。這里告訴讀者元春生日的來歷,也告訴讀者賈府另外三位千金的名字,是隨其長姊而帶有“春”字。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春合在一起,構(gòu)成了原、應(yīng)、嘆、息的寓意(見甲戌本側(cè)批),共同抒寫了對各自青春的嗟嘆和傷悼。

小說第五回對元春判詞的描述是:

畫著一張弓,弓上掛著一香櫞,也有一首歌,詞云: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

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

元春的判詞是十二釵判詞中爭議較大的一首。畫面上兩件物品從諧音的角度看,“弓”與“宮”音同,當(dāng)指詞中的“宮闈”;“香櫞”是一種植物,“櫞”與“元”音同,香櫞掛在弓上,意指皇宮中的元春。此外,透過表層意思,還可以看到作者塑造元春形象,在眾金釵中設(shè)置一位后宮女子,在千紅一哭的悲劇旋律中增添了宮怨音符,所以“弓”和“櫞”的深層意蘊也可以理解為“宮怨”,以表達宮中元春的宮怨之情。

再來看四句詩。

“二十年來辨是非”,這句從年歲的角度寫元春的成長和她努力的結(jié)果?!岸陙怼?,有人認(rèn)為是指元春在宮廷生活的時間;有人認(rèn)為是元春入宮時的年齡。筆者認(rèn)為應(yīng)指元春省親時的年齡,也可以說是她被晉封為貴妃的年齡。如果按《紅樓夢》中紅樓故事的紀(jì)歷推算,第二回寶玉“如今長了七八歲”,元春“現(xiàn)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這里告訴我們寶玉七八歲的時候,元春入宮。她入宮那年應(yīng)多大呢?據(jù)清代吳振棫《養(yǎng)吉齋叢錄》卷二十五記載,當(dāng)時挑選八旗秀女的年齡要求是“其年自十四至十六為合例”。薛寶釵上京準(zhǔn)備入選宮中“才人贊善”時的年齡應(yīng)是十四歲左右。因而,元春入宮也時應(yīng)為十四至十六這個年齡。她比寶玉大七八歲。到元妃省親過后,寶玉等入住大觀園,作了幾首即景詩,第二十三回寫一些勢利人“見是榮國府十二三歲的公子作的,抄錄出來各處稱頌”。所以,建成和入住大觀園時寶玉十二三歲,與元春入宮的第二回相比,已經(jīng)相隔五六年。當(dāng)年十五歲左右的元春此時恰好二十來歲。“辨是非”,指懂得世事人情,即第五回寶玉所見的一副對聯(lián)所寫:“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寶玉不喜歡這兩句,但這卻是常人在為人處事方面難以達到的境地。元春做到了這一點,才在二十年中接連創(chuàng)造了“因賢孝才德”被選中,又因“賢德”被晉封的佳績。

“榴花開處照宮闈”,這句從季節(jié)的角度描述了元春的花樣年華和輝煌成就?!傲窕ā?,指石榴花。唐代韓愈《題張十一旅舍三詠》:“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笔窕ㄩ_鮮艷似錦,也被稱為“榴錦”。古人還用“榴火”來形容石榴花色紅似火,如元代曹伯啟《謝朱鶴皋招飲》:“滿院竹風(fēng)吹酒面,兩株榴火發(fā)詩愁?!彼?,榴花是艷麗、紅火的寫照,無論是描述女性的容貌,還是稱頌事業(yè)的火爆都較為形象?!罢铡弊郑瑒t富有動感地表現(xiàn)了榴花似火的熱烈景象?!皩m闈”,后妃居住的地方。此句指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之事。她讓賈府成為“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呈現(xiàn)出“烈火烹油”般的繁華。

“三春爭及初春景”,此句脂硯齋的側(cè)批是:“顯極”(甲戌本),從月份的角度突出了元春的領(lǐng)先地位和尊貴氣象?!叭骸保复杭镜娜齻€月,即孟春、仲春、季春;也指賈府中元春的三個妹妹,即迎春、探春、惜春?!盃幖啊保杭壮奖?、程甲本皆作“怎及”。宋代柳永詞中常有“爭”作副詞,與“怎”相通的用法。如《八聲甘州》“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凝愁?!鼻宕{蘭性德詞《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边@里的“爭”同“怎”,兩者意思相同,可以理解為怎么趕得上?!俺醮壕啊保洗褐醯木跋?,即元春的榮耀。其實,三個妹妹中探春生于三月初三,惜春更晚,而迎春似應(yīng)生在立春那天,也是可以爭春的。然而元春生于大年初一,俗稱“元日”,就是吉日的意思。所以,她所占據(jù)的春光是無人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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