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華堂和德馨堂開始,以后的大型住宅都是華僑造的,大多稱為某某廬,當?shù)厝税阉鼈兘凶鋈A僑屋。比較重要的有欽學系十五世祥初的南華又廬(1904年)、他同父異母弟展初的承德樓(1912年)和育初的兒子煥云的很洋氣的煥云樓(40年代),還有星福的偉新廬、松桂的錦岡圍(均為40年代),等等。屬于欽羅系的則有十五世君勉的蔭華廬(1919年),十六世植我的東華廬和東華又廬(均為1919年)、宇懷的宇安廬(30年代)、季文的繼曾廬(30年代)、植我的弟弟德我的德華廬(1933年),等等。塘肚村的華僑屋比較少,重要的有十五世森壽建的敦義廬(30年代)、十五世經猷和倫猷的景星圍(30年代)、十五世銀猷和鉅猷完成的錦和廬(十四世纘珍初建于30年代)、十七世錦三的錦華廬(30年代)等等,還有一些小型的“雙合杠”(又稱“窄面橫”)和“三杠”住宅。塘肚華僑發(fā)跡比寺前排和高田的晚,正趕上二次世界大戰(zhàn)和1949年以后的大變,而且以前的老圍龍屋比較多,所以華僑屋的規(guī)模和質量明顯不如路東的,只有錦華廬和錦和廬很整齊。
華僑在南洋的開發(fā)于19世紀和20世紀初達到高潮,寺前排、高田和塘肚三村的建設相應地于20世紀最初的40年達到高潮,直到被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的侵略戰(zhàn)爭打斷。塘肚的發(fā)英廬,在日本侵略者投降后興建,到80年代完成,是三村最后一座圍龍屋。
這一批在短短時期里由三村潘氏第十四、十五世的華僑建造的華僑屋,占三村建筑的大部分,而且是質量最好、最堂皇的部分。它們雖然仍舊保持著傳統(tǒng)的基本形制,但是發(fā)生了一些重要的變化,反映出封建宗法制的動搖和西方建筑的一些影響。它們祖堂的地位削弱了,供生活起居的廳堂發(fā)達起來,內部空間因此更開敞、更統(tǒng)一、更完整、更有層次。有一部分房屋有了樓層。出現(xiàn)了沒有圍屋的“四杠”、“五杠”式住宅,它們都有走馬樓,樓上樓下空間交流,變化尤其豐富。以枕頭屋代替圍屋的多了起來。也有了浴室(沖涼間)和廁所,居住的舒適度大大提高了。細部有了些新手法和新形式,有了精致的小木裝修,粉墻上畫了彩畫,梁架上飾華麗的雕刻,金碧輝煌,尤其是中堂前檐廊的卷棚軒上。
更有意義的變化是,華僑的圍龍屋與早期的圍龍屋有很大的本質的差別,這差別意味著客家傳統(tǒng)的大家族制度被新的家族制度、生活觀念和方式突破。早期的圍龍屋,如老祖屋、蘭馨堂、品一公祠等等,都是小家庭大家族聚居的大型集合式住宅,是村民附屬于宗族共同體的物質表征。小家庭的生活空間不完整,幾乎沒有個性、獨立性和私密性。它們的格局是開放的系統(tǒng),可以以祖堂為中心一代又一代兩間五間地陸續(xù)一層又一層地增建橫屋和圍屋,不斷擴大。老祖屋有156間房,住70戶、300多人。蘭馨堂有三圈圍屋。華僑屋的規(guī)模雖然也很大,如東華廬有大小12個廳、58間房,但它們是一個家庭的獨立住宅,規(guī)模之大僅僅是一種傳統(tǒng),或是炫耀他們的成就感,并非由于實用。潘植我的東華廬和東華又廬是同年造的,潘祥初的南華又廬開工于南華堂建成之前。所以這些華僑屋的格局是一次性完成了的、封閉的,不再有可以層層生長的機制。潘祥初于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建成了南華堂,他把房子分給幾位同父異母弟弟,立了一塊碑記事。碑里寫道:“張公藝九世不分居,播為美談,時局變遷,今不然矣。蓋永期無分者情也,不得不分者勢也。與其合之使庇父兄余蔭,曷若分之,使振獨立精神?!薄蔼毩⒕瘛钡恼褡?,說明在華僑中,傳統(tǒng)的宗族制度和相應的習俗的影響力削弱了,他們已經擺脫了對宗族共同體的依附。后來他的三個同父異母弟弟中有兩個人又造了很大的新屋,一個叫承德樓(五杠),一個叫煥云樓。
雖然有重要的基本差別,華僑屋的形制仍舊是十分保守的,“謹遵祖制”的宗法社會傳統(tǒng)仍舊束縛著他們。如果僅僅從建筑的空間布局和處理來說,華僑屋不過是把圍龍屋發(fā)展得成熟了,特色更鮮明、更完全了,以致現(xiàn)在的一些研究者把這些時代晚近的華僑屋作為圍龍屋的典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