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一個中國女孩帶著自持的表情,在對他微笑。這令人有些意外。泰勒想起正是這女孩將自己送進醫(yī)院。在陽光底下,女孩瓷白的皮膚通透起來。而鼻翼兩旁有一些斑,并不明顯的,是瓷上經年的沉淀。女孩清寡的韻致,與她昨晚奮勇的行為,有了出入。女孩又對他笑了一下,這回臉上的表情,有了些生氣。
泰勒動了動嘴唇,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地聽到自己說了那句話。
他說,我愛你。
這突兀無比的話,被這中年男人就著笑敷衍下去。沒想女孩卻抬起頭,臉上滿是認真,問他 真的嗎
泰勒也笑了。
泰勒感到手術刀口疼痛了一下,他知道,有東西打動了自己?;蛟S是愛情。
對于自己的應邀而至,她有過種種猜測。其中包含了對于泰勒魅力的度量。其實這男人面目已有些模糊,然而她至今仍然回憶得起那一刻面對自己的笑容。這笑容,帶動了嘴角上方的法令紋。這紋路是極年輕時就有了。這曲折的兩筆,使這美國男人的面相有些發(fā)苦。這時候,卻舒展開來,加深了歡喜。
在柔軟的燈光底下,她神情莊嚴,手指在這紋路上勾勒,如同兩道軌,殊途同歸于高聳的鼻。這男人重濁的鼻息,攜裹了她,帶著雄性的 溫熱的力。她只是覺得有些頭暈。手里的威士忌,在她的腦海里畫出一道琥珀色的弧。
這男人輕輕地,將她從沙發(fā)上抱起,她睜開眼睛,看清晰了。
她突然覺得,這是一張父親的臉。這一剎,竟有了難言的興奮。她幾乎為這興奮而羞愧。然而,這羞愧,陡然間,又被更濃郁的興奮覆蓋了。
清晨,溫潤的陽光,穿透綴著蕾絲的紗幔,鋪蓋進來。她醒了,看到白床單上的一點紅,倏然記起昨夜陌生的銳痛。她有些沮喪,瞬間而已。一叢盎然而天真的百合,隱隱流瀉出熨貼的氣息。在她身側,泰勒安靜地呼吸。這中年男人身上金色的絨毛,籠罩為了奇異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