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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隋唐以前之二大系統(tǒng)(一)

蔣維喬、黃懺華談佛 作者:蔣維喬


自佛教來華,所開宗派,羅什而后,凡十三種:即毗曇、成實、律、三論、涅槃、地論、凈土、禪、攝論、天臺、華嚴、法相、真言是也。此說為日本凝然大德所著之《三國佛法傳通緣起》及《內(nèi)典塵露章》所載;若此說信然,則隋唐以前,羅什以后,當已有《毗曇》、《成實》、《律》、《三論》、《涅槃》、《地論》、《凈土》、《禪》、《攝論》九宗。又凝然大德所著《七帖見聞》中,除去《涅槃》、《地論》、《攝論),成為十宗。故隋、唐以前,成為六宗。此種問題,大可研究。蓋隋唐以前,實尚未有所謂宗派。喜研究《三論》者,可謂為以《三論》為宗,然非可稱為《三論》宗也。當時講經(jīng)之人,尚有以講《四論》為主者;講演《成實論》者有人;玩索《涅槃經(jīng)》者有人;專心《法華經(jīng)》而說之者有人;宣揚《維摩經(jīng)》者有人;弘傳《地論》、《攝論》者有人;凡此皆限于探究一種經(jīng)典,非如后世所謂宗派宗旨也。譬如羅什系統(tǒng),多有兼習《三論》、《四論》、《成實》、《涅槃》者;或努力闡揚《法華》者;此非兼學他宗派,乃欲貫澈其根本義而講求之者也。若一一加以區(qū)別,則《法華宗》早應成立矣。羅什之譯《新法華》也;弟子僧叡為其后序;曇影著《法華義疏》四卷;(曇影固以通《成實論》著名者)慧觀著《法華宗要》;此后《法華》之流行,決不遜于《大品》、《小品》、《三論》、《成實》、《涅槃》諸經(jīng)論,固意中事也。有謂《法華》之見重于世,白天臺大師始者,乃大謬誤;蓋《法華經(jīng)》為會三歸一之法門,足以超絕諸經(jīng);羅什譯時,已有定論;決非天臺大師所創(chuàng)。今引僧叡《后序》以證之:其文曰:“諸華之中,蓮華最勝;華而未敷,名屈摩羅;敷而將落,名迦摩羅;處中盛時,名分陀利;未敷喻二道;將落譬泥??;榮曜獨足,以喻斯典;至如《般若》諸經(jīng);深無不極,故道者以之而歸;大無不該,故乘者以之而濟;然其大略,皆以適化為本;應務之門,不得不以善權為用;權之為化,悟物雖弘,于實體不足,皆屬《法華》?!庇^慧《法華宗要?序》亦曰:“權應既彰,則局心自廢;宗致既顯,則真悟自生;故能令萬流合注,三乘同往;同往之三,會而為一乘之始也?!庇缮纤f觀之:羅什門下之于《法華經(jīng)》,其眼界之高,借此可以想見;而羅什對于《法華經(jīng)》之思想,亦可推測矣。若謂隋唐前已有九宗?則《法華》亦應加入而為十宗。

《成實》宗之為一宗,亦頗難斷定;隋唐以前,于《三論》、《四論》之空宗,《般若》皆空論之外,似無人承認有成實宗者。其講成實學者,以劉宋時東安寺道猛、蕭齊定林寺僧柔、謝寺慧次為尤著。梁之三大法師,僧旻、法云、智藏,乃僧柔、慧次之弟子。蕭齊永明七年,文宣王蕭子良使僧柔、慧次講《成實論》于普弘寺;集名僧五百前來聽講;僧柔、慧次受命之后,撮《成實論》要旨,撰《抄成實論》九卷;周颙 字彥倫,著《三宗論》、《音空假義》等書;建山茨寺于鐘山,即今之草堂寺也。明帝好佛,颙常入s內(nèi)殿,居帝左右,與之講論。制序;其序文中有曰:“刪賒探要,取效本根;則方等之助無虧,學者之煩半遣;得使功歸至典,其道彌傳;波若諸經(jīng),無墜于地矣?!辈ㄈ艏窗闳?,乃視《成實》為《方等般若》之教也。故梁之三大法師,亦視《成實》為般若部大乘之書;其視《成實》為小乘,而謂為別一宗者;乃隋唐以后之事?;蛘呶覈鴮W者之思想上視為別宗,實非印度傳來之本意也。

世謂羅什未來華之前,無所謂宗派;及其來也,空宗甚至謂《三論》宗為一宗者。始現(xiàn)為一宗。但大乘空宗,決非始于羅什;緣羅什之前,般若諸經(jīng),已有譯之者;而以道安法師為嚆矢;蓋羅什以前之大乘佛教,固重空無相說,即相傳與老莊教有關之說也?!陡呱畟鳌分^竺法雅、康法朗唱格義;其為人不可考,抑東晉初人乎?乃北方人,非來南方者。格義云者,以佛經(jīng)中事,參配外書,以釋其例;大都用老莊書解佛經(jīng)者。又劉宋大莊嚴寺曇濟著《七宗論》,曇濟為加入三論宗系統(tǒng)之人,但其傳不詳。其七宗不詳。僧叡謂:“格義迂而乖本,六家偏而未即。”其所謂六家亦不明。要之羅什以前,已有七宗、六家諸異說,其中本無說、心無說、即色說,乃散見于諸書;此三說在羅什以前學說中,為最重要者。

第一本無說,頗似老莊之說;即天地之初,造端于無,自無而有,而萬物生存之說也?!吨姓撌琛分^為琛法師之說。琛法師,何許人,不可考?!墩卣撔率琛分^為竺法汰之說。按竺法汰與道安同學,此竺法汰恐另是一人?!吨姓撌琛分^道安亦主張本無說。但其說與琛法師有別;謂一切諸法,本性空寂,與佛教空宗之理相同。是以竺法汰論本無義一篇,與琛法師之說稍異。而道安等之說,與后世空宗之意不相違。學者咸許之。

第二心無說,乃表明佛教所說空之意義,非外界之萬物,與內(nèi)界之心,一切皆空無之意義;唯觀我心空無,則不為外物所迷;即僅空其心而不空外界之說也?!陡呱畟鳌分^道恒在荊州盛倡此說。竺法汰別道安,自襄陽來荊州時,見道恒之說風行,斥為邪說;因負病,使弟子曇壹難之;不能屈。適慧遠奉道安命,來省竺法汰之?。淮鷷乙茧y之。道恒辭窮,不能置答。心無之義,自此漸衰。但嘉祥大師即著《中論疏》者。謂溫法師溫法師,何許人,不可考。主張此說?;蛘邷胤◣煘槌鮿?chuàng)此說之人,所謂倡自道恒者,乃僅就荊州所流行者而言之耳。

第三即色說,即色者,即色是空也;外界萬物之存在,由于心相計、人相名之故;若心無所執(zhí),人不相名,則色之為色無可名,故色即空也?!墩卣撔率琛分^此說為支遁字道林。之說;嘉祥稱之為關內(nèi)即色之義;明支遁即色說與之有別。支遁著《即色游玄論》,述即色之義?!吨姓撌琛分^此許因緣所成假法之存在;既為因緣所成假法之存在,則可謂為法空;而論諸法之實相,與一般空宗之正義,可稱一致?!陡呱畟鳌分^有于法開者,于法蘭弟子也,居剡之石城山元華寺;后移住白山之靈鷲寺,常與支道林論即色空義,有所辯爭。若支遁信如嘉祥之說,則法開何致必持異議。且法開南人也,縱持異議,與所謂關內(nèi)即色義,自當有別。

以上所列三說:除道安本無說、支遁即色說外,僧肇(羅什弟子)曾于所著《不真空論》中,述其大要,以破斥之。然就諸說考之,俱不過解釋大乘佛教之空,所立之異說耳。本無者,萬物之初本無之謂;以萬物原出于無,為佛教之空也。心無者,非物無之謂;以心不執(zhí)萬物,為佛教之空也。即色者,以心無所執(zhí),則萬物本無之理,為佛教之空也。由此觀之:羅什以前諸說,不過空之爭執(zhí)而已;而道安、支遁所說,與羅什所傳,無大差異焉。然則龍樹系妙空之說,必非出于羅什以后,可推而知也。《高僧傳》載智林(死于蕭齊永明五年)著《二諦義》;明三宗不同;同時周颙亦作《三宗論》,宗旨相合;乃大喜悅。又智林自稱年少時,見長安耆老,多言關中學者中,嘗有持三宗之義者;當佛法傳譯盛時,深得此趣者不多;既超越常情,后世聽受者宜甚寡也。信如智林所云:當羅什來長安時,關中縱有三宗之義,但較后世之說,究屬何如,不可知矣。故此系統(tǒng)之稱號,寧謂為道安、羅什系,為得宜也。

今舉道安、羅什相續(xù)法系于下:

(一)道安系■此圖示佛圖澄法子法孫,由北來南,布教系統(tǒng)。初道安等避亂南至襄陽,居白馬寺,寺宇過狹。遂以張殷宅為寺;地方富人,為之興筑,建五重塔,起屋四百間;其盛可想,此即檀溪寺也。當?shù)腊驳葌}皇南下,途次新野,各自分途他適;竺法汰攜弟子曇壹、曇二等四十余人,沿江東下,適建康。法和攜弟子,溯江西上,適蜀。道安遂攜弟子慧遠等四百余人來襄陽。襄陽陷;道安適長安,徒眾星散?;圻h擬適羅浮山;途經(jīng)潯陽,登廬山;遇同門慧永;遂止焉;蓋慧永固先慧遠行,亦往羅浮山者;其留居廬山西林寺也,應郡人陶范之請也?;圻h既至,慧永以慧遠弟子眾多,西林寺屋宇狹隘,乃言于刺史桓尹,更建寺山東,以居慧遠;此即東林寺也。

法和聞道安赴長安,亦自蜀往依之。竺法汰居建康瓦官寺。其地本是燒窯場,東晉興寧中,哀帝僧慧力乞以建寺。竺法汰擴而大之,遂為名寺。其弟子竺道壹往居虎邱;蓋虎邱,亦南方佛教中心之一也。

道安居檀溪寺時,長沙太守騰含,舍江陵宅為寺;向道安求一僧住持;道安命曇翼往,此即長沙寺也。后法遇亦居之;襄陽陷,道安西去;曇徽往荊州上明寺。僧徹(慧遠弟子)居江陵五層寺;后移居琵琶寺。其同門道祖,偶在瓦官寺講說;桓玄欲使沙門敬王者;蓋即慧遠著《沙門不敬王者論》五篇時也;道祖之出建康,往吳之臺寺;實因憤桓玄之不重視沙門而去之也。蜀地佛教,原委不明;法和之后,慧持在蜀布教,備嘗艱苦?;鄢譃榛圻h俗弟,別道安后,暫與慧遠同住荊州上明寺,后移居廬山;一旦出建康,居東安寺;隆安三年,奮志入蜀,遂居成都龍淵寺以終焉。

道汪,慧遠弟子也;亦在蜀布教,住祗洹寺;費文淵所建。劉思考歸依道汪,頗具熱忱?!陡呱畟鳌分^“先是峽中人,每于石岸之側,見神光夜發(fā);思考以大明年號。之中,請汪于光處起寺,即崖鐫像,因險立室,行途瞻仰,咸發(fā)凈心?!贝思此伎汲缧诺劳糁C。后道汪應王景茂之請,居武擔寺,為蜀地僧主。僧正。

據(jù)上所列佛圖澄道安等系統(tǒng):足證此系統(tǒng)弘傳佛教勢力,自荊州暨建康西蜀,而被于揚子江流域矣。

(二)羅什系■此外尚有僧業(yè)、慧詢,俱從羅什傳律者。

羅什弟子三千:以上僅舉列名于高僧傳者,不過一小部分人數(shù)而已。就此圖觀之:羅什死后,徒眾往南方者居多;圖中名字旁有◎者,指南來之人。蓋此輩大概生于南方;人廬山后,聞羅什盛名,多赴長安;羅什死后,返其故居,勢所必然;至于北方之人,則多留北地也。是以羅什門下,分北方南方,亦勢所必然;爾后南北人自成風氣,學風遂致相違。北方則有僧肇、道融;南方則有道生、慧觀;其首選也?!陡呱畟鳌分^時人稱之曰:“通情則生、融上首;精難則觀、肇第一。”觀此,則當時品騭,可窺一班矣。

道安時代,對于空義,似尚無詳密議論,明確思想;較之羅什以后,當遠不如。蓋是時印度論部,未經(jīng)翻譯;其視為重要者,不過般若諸部而已;亦勢所不得已也。但道安與羅什終可視為一系統(tǒng),而稱為道安羅什系。羅什以后,此教系之立足處愈明,故亦可單稱為羅什系。其與羅什系立于對待地位者,則有覺賢所傳之教系,當屬別派。故可稱此二派為隋唐以前之二大潮流。又覺賢之來華也,專弘禪法,其教義解釋不明。所譯之經(jīng),關于禪觀者居多;《出三藏記》舉其所譯之經(jīng)十一部。實則八部,觀下述自明。其中以《觀佛三昧海經(jīng)》(八卷)、《新無量壽經(jīng)》(八卷)、《達摩多羅禪經(jīng)》二卷,一名《不凈觀經(jīng)》,又名《庾伽遮羅浮迷》。譯言《修行道地》,又名(修行方便禪經(jīng)》。三部,屬于禪觀;其余七部,上中有二部,為《華嚴經(jīng)》之一部分,實止五部。除《華嚴經(jīng)》外,舉之于下:

《大方等如來藏經(jīng)》一卷。元熙二年,譯于道場寺。

此經(jīng)東晉白法祖曾譯之,今佚,其經(jīng)名亦同其主旨言一切眾生心中,雖為煩惱所覆蔽,實有如來寶藏;以種種譬喻說明之。卷冊雖少,經(jīng)文頗妙。

《出生無量門持經(jīng)》一卷。此第五譯也,譯于廬山。

此經(jīng)異譯甚多;覺賢以前,已有四譯:以吳支謙《無量門微密持經(jīng)》一卷為第一譯;覺賢以后,以劉宋求那跋陀羅所譯《阿難陀目佉尼呵離陀經(jīng)》一卷為第六譯;至唐智嚴所譯《出生無邊門陀羅尼經(jīng)》一卷為十一譯;現(xiàn)存六譯。本經(jīng)以說陀羅尼密語之深秘為主旨;支謙譯與本譯,俱以華語譯密語;六譯以下,陀羅尼,則就原語音譯之;但意譯者,其意義頗不明晰。

《新微密持經(jīng)》一卷?!冻鋈赜洝分^今佚;實則《出生無量門持經(jīng)》別名也;茲不贅。

《菩薩十住經(jīng)》一卷。

《本業(yè)經(jīng)》一卷。

此二部為《華嚴經(jīng)》中之一部分,非其他經(jīng)典也。

《凈六波羅密經(jīng)》一卷。今佚。

《文殊師利發(fā)愿經(jīng)》一卷。元熙二年,譯于道場寺。

《經(jīng)錄》謂外國四部眾禮佛時,咸誦此經(jīng),似短偈文也。

此外言律者:則有《摩訶僧祇律》四十卷,《僧祗比丘戒本》一卷,后之《經(jīng)錄》皆載之;尚有《方便心論》一卷,《過去因果經(jīng)》四卷,亦其譯著之善而可舉者,今佚。

由上所譯之經(jīng)觀之,覺賢所傳教義為何?苦難索解;中有如來藏之說,亦有陀羅尼密語之經(jīng),有關禪觀者,亦有關戒律者,又有如《華嚴經(jīng)》者。當覺賢之初至長安也,與羅什在姚秦太子泓姚興子。前問答:羅什問“諸法何故空?”答曰:“一切萬有,為極微之聚合;故曰假?!眴栐唬骸叭粍t極微如何可謂之空耶?”答曰:“多數(shù)學者,剖析一微,剖析盡,則歸于空;此決不然,一微亦因緣而生,固無自性?!逼湟馊舸恕4鹨砸晃⒐时娢⒖?,以眾微故一微空,即為此意之解釋。由此觀之:覺賢之思想,可窺見一斑;但其所傳教義之全體,則不能借是而明。以今考之,覺賢乃罽賓深修禪觀者;其于理論,非所特長也;故《達摩多羅禪經(jīng)》、《觀佛三昧海經(jīng)》,為其本領所在;自余諸作,乃下廬山往建康道場寺時,百忙中所譯。例如《華嚴經(jīng)》,本非覺賢所持來,乃支法領等攜自西域者也;《摩訶僧祇律》《僧祇戒本》亦同。亦法顯三藏自印度赍至者;與覺賢關系不深,可斷言者。即就《如來藏經(jīng)》、《無量門持經(jīng)》小部經(jīng)典觀之,其與覺賢之關系,亦可推而知也。當是時,建康通梵語者,覺賢而外,首推法顯;次為寶云(隨侍覺賢者)、智嚴(伴覺賢來中土者)其他頗有印度西域之人來居者;以覺賢負有重名,各以所攜梵本,詣覺賢前,請求翻譯,亦意中事。蓋覺賢之居建康也,極被教徒推崇,于是道場寺遂成為譯經(jīng)中心;其所譯者門類龐雜,未能一致;未可視為覺賢所傳教義也。但其翻譯之《華嚴經(jīng)》,乃對于羅什所傳之空宗而設;實為中華佛教史上一大潮流之發(fā)源,故可稱為覺賢所傳教系。

印度大乘佛教,分為龍樹空宗、世親有宗二大教系;此二教系,自昔即立于相對地位,縱欲合而為一,亦有所不能。自此二教系傳于中國,其所推闡之理,乃層出不窮:空宗云者,謂一切萬有,乃因緣所成,定非實存;即消極說也;有宗云者,明其因緣所成意義,歸于三界唯心;故其致力處,各有不同;即積極說也。今從小乘教發(fā)達上之關系立說,俾其理易于顯明,并示其大凡焉。夫此世界何由而成乎?乃萬有相互集合而成也;宇宙間之萬物,皆相助相依,無有能獨立者;即甲乙交相集合,甲為乙之成立原因,乙為甲之成立原因,如是甲乙雙方依倚,假名為空間的因果法;佛教謂之俱有因、士用果。佛教所說因果,不僅指時間的變化之上而言,由此可見。從時間上考之,萬有之變遷,悉由甲生乙、乙生丙之原因結果而成;此時間的因果,即佛教所謂同類因、等流果是也。觀此:則世界現(xiàn)象,其空間時間,無論或縱或橫,俱不過以因果之法則,造成假象而已;若無因果之法則,則萬有失其定形,其基礎蕩然無存矣。然則此世界究為何物乎?夫世界本無定形定體,唯以因果之線,維系其假現(xiàn)狀耳。更進一步言之,現(xiàn)在之因果所造成之世界,果因何而現(xiàn)出乎?佛教則指為過去我等善惡行為之結果;此行亦由于心之無明(即迷惑)而成;故世界為我心所造,又歸于一大因果法矣。此因果,佛教謂之異熟因、異熟果。故因果二字,足以包括佛教全體也。小乘教義,在二方面中,立一說以調劑之,謂之因果論;以示世界之所由成;大乘教則名此論為實相論,結果成為空宗;其示世界之所由成者,大乘教謂之緣起說,遂成三界唯心論;此佛教發(fā)達史上之途徑也。若以在中國之大乘教言之:認羅什、覺賢所傳者,為二大潮流之發(fā)源,則謂前者為龍樹系,后者為世親系,亦可;即謂中國佛教史之初期,由大乘教二大思潮并傳而成,亦無不可。蓋中國佛教,雖立多宗,當以二大思潮為其中心;至于其極,則一方成天臺宗,一方成華嚴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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