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葡萄和嘎嘎棗
在六年前,我在北京害過一場大病。這個時候的我,固窮,那個時候的我簡直窮斯濫矣。一個人躺在老屋子里的床上,仿仿佛佛,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深巷之中,忽然一陣聲音喊著,甜葡萄吶,嘎嘎棗兒。我在床上,覺得秋深了,發(fā)生無限的感慨。
一直的過了六年,我個人境遇,不知道經(jīng)了多少的變幻,可是每年一聽到胡同里喚著,甜葡萄吶,嘎嘎棗。我就恍然還躺在那個屋子里一般。心里想著,今天留著我這一個文丐!真是徽幸,痛定思痛,不覺得悲從中來。
這并不是甜葡萄嘎嘎棗,為作什么祟,可以叫人發(fā)愁,不過在~個時候,給了我一個深刻的印象,就叫我忘不了。所以這種深刻的印象,不可輕易施與,也不可輕易受領(lǐng)。葡萄和棗兒給我的暗示不少,愿以此事奉告諸公。
又甜又涼又好喝
“呵!糖擱的多,又甜又涼又好喝!”天氣熱了,賣酸梅湯的這種喚聲,也就時常聽見了。神圣的朋友,他們聽見站在樹蔭底下,說道: “嘿!來一碗,多擱些冰?!蹦憧此?,端起碗來,一飲而盡,自然,這是又甜又涼又好喝。但是我們在一邊看,不禁的替他們擔(dān)憂,虎列拉那種毒菌子,沒有跟著湯下去嗎?
本來呢,這種酸梅湯,是用開水黑糖酸梅三樣制成的,沒有什么不能喝,可是酸梅湯要涼了再賣的,是否不兌冷水,那很難說。就算不兌冷水,每碗里一塊冰,簡直是擱上了“病之素”了,諸位, 你說熱天市上的冰,是哪里來的?乃是冬天在護(hù)城河里挖來,放在窯里收著的。所以直接是吃冰,間接是喝護(hù)城河里的水。護(hù)城河里的水,又和城里種種穢水,是有極大關(guān)系的。你想吃了冰,該怎么樣呢。又甜又涼,都對了。又好喝,卻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