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氣喘吁吁地將我送到九樓,仿佛多年前在轉(zhuǎn)換成自助電梯的手術(shù)中耗盡了元氣。終于進入了方便我行事的空蕩蕩的走道,往右轉(zhuǎn),經(jīng)過門上標著9D和9C的兩家,然后發(fā)現(xiàn)走錯了。我又向后轉(zhuǎn),經(jīng)過電梯,遠遠地看見走廊盡頭的那扇門上標著9G(Goldilocks①的G)。我走到那里,把手上的兩個購物袋分別放在黃麻門墊的兩旁,凝神靜思,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人。
①指前文中提到的“金發(fā)姑娘”一詞。
世事難料。也許紐金特一家提前回來了;也許哈倫的小工廠給他發(fā)了個緊急通知;也許瓊思念她的龜背竹,一小時也不能忍受了;也有可能是多爾庫珀弄錯了公寓號,他們其實是住在樓下的8G——就在剛離開公寓牽著他的羅特韋爾犬出去散步的功夫大師樓下。
我拿出聽診器,把聽筒塞進耳朵,把另一端貼在門的正中心,仔細聽著。
你不會以為聽診器只是個偽裝吧?如果我只打算冒充醫(yī)生,我會拎個舊的公事包假裝登門看病。我用聽診器的目的和醫(yī)生一樣,是為了探知內(nèi)部情況。
如果9G是個人的話,我會合上他的眼皮,再往他腳趾上掛個牌子,因為我一絲聲響也沒聽到。
不過這到底表示什么?紐金特夫婦有可能在睡覺。功夫大師有可能在睡覺。連羅特韋爾犬都有可能在睡覺。
讓他們睡,我這樣告訴自己,你不需要到這里來,為了追求快樂而冒著失去生命和自由的危險。你可以拎著你買的東西回家去。那些吐司和麥片你可以自己吃掉。誰知道,說不定你真的會愛上喬古拉伯爵麥片,而且紙巾經(jīng)久不壞,可以像水果糖一樣在貨架上放一輩子。那就——
我按下門鈴。
其實發(fā)出的是嗶嗶聲,在聽診器的幫助下我聽得……呃,跟嗶嗶聲一樣清楚。我緩緩放開按鈕,聽著那寂靜的聲音,然后再次按下,這次時間長一些,然后傾聽更多的寂靜。
低低的嗡嗡聲這會兒也安靜下來。接下來可就一帆風(fēng)順了。我把聽診器放回口袋,拿出一小串探針工具開始辦正事。
這是天賦。有的人擅長接弧線球,有的人擅長數(shù)字游戲。
我會開鎖。
誰都可以學(xué)。我教過卡洛琳一次,很快她就可以不用鑰匙打開她公寓的門了。不過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即使是那些努力學(xué)過的人,即使是靠這個行當汲汲營生的人——撬鎖可是勞心勞力的事。你撬啊摸啊挖啊,就好像打算嘮叨得讓鎖不勝其擾投降為止,你忙到手指麻木、兩手抽筋,而且沒準你會干脆說聲“去死”,索性把鎖弄壞,或者稍微往后退些一腳把門踹開。
除非你恰好有這種魔指。
紐金特家的門有兩把鎖。一個是普拉德——你有可能看過廣告,他們保證無人能開。另一個是雷布森——沒有什么保證,不過確實牢固可靠。
兩把鎖總共花了我不到兩分鐘。
怎么說呢?這就叫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