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我不覺得這叫破門而入。如果你真的精于此道，根本不用破壞任何東西。

除非有防竊警鈴。如果這樣的話，你一打開接上電源的門或窗戶，就會切斷電流。這時通常會響起高八度的哀鳴，而且你會有一定時間——通常是四十五秒左右——找到鍵板輸入密碼，告訴系統(tǒng)你有權(quán)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過了這個時限你就會得到全面的禮遇，包括鈴聲和口哨聲，然后幾名保安人員便會帶著武器出現(xiàn)。

當然，到那時候，任何頭腦正常的竊賊都已經(jīng)奔回家里了。

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動門把，然后打開門。

沒有警鈴。

呃，這一點其實我無法確定。還有一種叫無聲警鈴的東西。打開門后沒有警告性的哀鳴，除了天籟之聲外沒有半點動靜。鍵板藏在某個地方，但是你不知道要去尋找，于是四十五秒鐘后，一切都晚了，因為此時警鈴已經(jīng)通到了保安公司的辦公室，他們會在你往枕套里塞珠寶的時候攜槍現(xiàn)身。

問題在于，目前幾乎沒有人安裝無聲警鈴——除了將它當做后備系統(tǒng)。安裝防竊警鈴的目的在于把賊擋在門外，而不是等賊上門再伺機抓住。說來還真汗顏，竊賊通常只想輕松撈錢。他們對這個行業(yè)沒有使命感。萬一破壞了系統(tǒng)，聽到昭告天下的警報聲，大多數(shù)賊就會奪門而去。有的人——包括打破窗戶或者踢門而入的毒販毒蟲——會花幾分鐘順走一臺收音機或者翻翻梳妝臺的頂層抽屜。然后就離開。

如果唯一的警鈴是無聲型的，賊就不知道它的存在——畢竟，這就是警報的目的所在。于是賊就會做他該做的事，如果他是毒販或者其他什么人的話，也很可能會在武裝保安出現(xiàn)之前就離開了。就算交通不擁擠，做出回應(yīng)也需要些時間，當然如果堵車的話就不用再往下想了。

除此之外，無聲警鈴對屋主來說也很麻煩。既然它沒聲音，也就沒法提醒你應(yīng)該按下密碼。過了一段時間你自己便忘記了，于是保安人員會在你忙著調(diào)臺看列諾或雷特曼脫口秀時登門造訪。這種事情只要發(fā)生幾次，你就會連警報密碼都懶得設(shè)。

我拿著購物袋跨過門檻，進入破門而入的階段。我扭了扭屁股把門關(guān)上，阻斷了來自走廊的光?，F(xiàn)在我所站的地方黑漆漆的，安靜得像一座墳?zāi)埂?/p>

天哪，這感覺太棒了！脈搏加速，指尖刺癢，胸膛放松，不過這可遠遠不足以描述我在這種情況下的感覺。我跟卡洛琳說過這種刺激和亢奮，但其實遠不止于此。滿足感包圍著我，似乎這就是我存在于這世上的理由。我是個天生的賊，現(xiàn)在正在做賊，原先我怎么會想到要洗手不干呢？

我放下購物袋，戴上一次性手套。我拿著那個細小的手電筒，結(jié)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于是一邊詛咒黑暗一邊趴在地上摸索，終于找到了。我捻亮電筒，然后站起身來借著那道細長的光線在公寓里轉(zhuǎn)了一圈。確定每扇窗戶的窗簾都拉上后，我打開幾盞燈，再次謹慎地巡視這塊領(lǐng)地。

我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問，就像鄉(xiāng)紳騎馬巡視自家的地盤。不過做這事有個方法。很久以前，我在東六十七街一所高檔公寓的客廳偷東西時，公寓的主人已經(jīng)躺在另一頭的臥室門口死了。他是死于——我不得不說——非自然因素：有人謀殺了他。警察偏偏就在我忙著拿東西的時候出現(xiàn)，毫無根據(jù)地將我列為最可能的致死原因，害我折騰了很久才洗清罪名。

這種事不會有誰想再經(jīng)歷一次，相信我。從此我學(xué)會了進門做賊首先花點時間四處搜尋一下有沒有尸體，當然從來沒有找到過。它們就像警察和出租車一樣，想找的時候永遠不在。

結(jié)果我找到的是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所稱的古典六房——這在上西區(qū)的戰(zhàn)前公寓樓房中并不少見。進門一個玄關(guān)——我之前在此摸索過我的手電筒——里面是一間客廳、一間正式的餐廳、一間有窗的廚房、兩間寬敞的臥室：一間擺了兩張單人床，另一間顯然是客房兼做瓊紐金特的工作室，里面的畫架上有一幅完成了一半的畫作——穿著小丑服裝的男子正在吹奏牧神之笛。帕布羅畢加索，你不行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