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短篇小說：第一個黃金時代

對于大部分歇洛克福爾摩斯的追隨者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我們必須在觀念上有所調(diào)整。這些作品的趣味在于案件謎團和巧妙解答，而非塑造可信的人物或是將小說變得更具故事性，因此它們都只停留在謎題層面。這時期出現(xiàn)了大量有天分的作家，使之堪稱偵探小說的第一個黃金時代。應(yīng)該認識到，這些不過是九開1品質(zhì)，只有福爾摩斯故事中的佳作才稱得上純金。不過，那些樂于接受這些作品的讀者（每一個熱衷這類小說的讀者都會接受它們）會發(fā)現(xiàn)，故事里各式各樣的偵探和創(chuàng)意將會帶來持久的樂趣。

1測量黃金純度的單位，等于二十四等分中的一分。純金為二十四開；百分之三十七點五純度的黃金為九開。

系列小說中偵探的個性是故事的核心。不少偵探性情迥異，最明顯的便是以福爾摩斯為代表的超人偵探和不起眼的常人偵探之間的差別。前者身上不附加任何情感，對日常生活也缺乏興趣。后者依靠常識而非分析推理解決案件。第二種類型的偵探是開設(shè)偵探事務(wù)所的私人偵探——這是那個時代的流行元素，只不過他們的言談舉止與警察相似。他們是卸下了警銜的雷斯垂德或者葛金森2，但是人們不再將其視作天才身邊的笑柄，而待之以一種友好的態(tài)度。超人身邊總是有華生相伴，他可以擔當一大堆枯燥乏味的調(diào)查。而以常識破案的偵探往往獨自工作。

2福爾摩斯系列中的蘇格蘭場警官。

*新星出版社二○○九年一月出版“思考機器”系列，共五本。

3英國書名為《教授探案》?！?/p>

這個時期最成功的兩位超人偵探是奧古斯都S.F.X.凡杜森教授和布朗神父。凡杜森的塑造者杰克福翠爾（1875—1912）是一位美國人，出生在喬治亞州。他從事過戲劇和新聞工作，并把自己的經(jīng)歷融入到小說創(chuàng)作中。凡杜森登場作品主要是兩部短篇小說集＊——《思考機器》（1907）和《思考機器探案》3（1908）。他把福爾摩斯式的全知全能發(fā)揮到了異乎尋常的地步。一出場他便帶著不屑的口吻談?wù)搰H象棋，聲稱一個人只要徹底明白邏輯思考的方法就足以成為一名國際象棋大師，而且他“只要花幾個鐘頭的時間研究它的游戲規(guī)則，就能擊敗任何一位以它為終身職業(yè)的棋手”。于是就舉行了一場比賽，對陣雙方是教授和國際冠軍柴可夫斯基。教授和一位美國國際象棋大師切磋了一個早上，之后就去參加比賽。僅僅五個回合，柴可夫斯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十四個回合之后，凡杜森說：“十五回合內(nèi)將軍。”世界冠軍感嘆道：“天哪1！”（他不是那種除了母語之外不懂其他語言的俄國人）又補充說：“你不是人；你是個腦子——是機器——一部思考機器?！睆哪且院蠓捕派淌诒阌辛恕八伎紮C器”的綽號。他個子瘦小，臉龐窄小，沒留胡子，手指白皙細長，大大的圓腦袋，戴一頂八號帽子，帽子下面是一團雜亂的黃發(fā)。

1原文為法文。

盡管思考機器系列異乎尋常，但幾乎都是頗具獨創(chuàng)性的作品。一般來說，故事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陳述謎團，或是以第三人稱敘述，或是有人向思考機器講述。他的助手記者哈欽森哈奇擔當了大部分跑腿工作，教授負責解答案件。其中有一些佳作，有一篇講的是利用薄橡皮膏毒殺被害人2，還有一篇說一個人在水晶球里看到一幅畫面，未來他會在自己的公寓里遭人謀殺，而那處公寓離此還有段距離3（詭計核心是在受害者觀看水晶球的屋子里布置一間和他公寓一模一樣的房間），另外一篇里一輛汽車連續(xù)幾晚從小路上消失，而路的兩頭都有警察監(jiān)視4。思考機器系列最好的故事是《逃出十三號牢房》。故事開頭教授斷言思考的力量可以實現(xiàn)任何事情。有人說不可能想出辦法逃出牢房，他卻回答道：“還是那句話，一個人完全能夠靠他的頭腦逃出牢房?！边@個故事就是證實他的說法，過程中有一些恰到好處的讓人不解的地方，最后圓滿地解釋了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這篇小說成為了選集必收的經(jīng)典，超過了其他思考機器故事。福翠爾死于泰坦尼克號沉船事件。他的其他作品在人物刻畫方面并不見得有多少深入，不過凡是涉及的領(lǐng)域都能顯示出作者超乎常人的創(chuàng)新天分。

2即《汽艇上的遺尸》。

3即《水晶球占卜師》。

4即《幽靈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