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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jié) 弘光朝廷內(nèi)部黨爭的激化(2)

南明史 作者:顧誠


第一,阮大鋮為人小有才,本非志節(jié)之士,這是一回事;他的列名魏忠賢逆案是否恰當(dāng)又是一回事。歸莊寫道:“懷寧阮大鋮,初本清流(即東林),……阮在垣中(六科給事中)資既深,僉都御史左浮邱(光斗)其同鄉(xiāng)也,因欲其掌科,而高邑冢宰、無錫都憲疑其人,以為不可;嘉善魏廓園(大中)初還朝,即轉(zhuǎn)吏科都給事中。阮謂資應(yīng)屬己,而魏奪之,遂激而入邪人之黨?!こ扇钊氡它h,未始非失計。蓋阮實有可用之才,惜諸君子無使貪使詐之作用也。”當(dāng)魏忠賢聲勢煊赫之時,阮大鋮并沒有明顯的劣跡,在朝時間也極短。他之所以列入“欽定逆案”原因是崇禎帝繼位,魏忠賢剛剛垮臺,朝廷上兩派勢力的爭斗尚未明朗化,阮大鋮急于入朝做官,草擬了兩份內(nèi)容不同的奏疏,一是專攻魏黨,一是所謂“合并共算”,也就是既攻魏黨又攻東林。他派人把疏稿送往北京請友人楊維垣相機行事。不料,楊維垣取己所需,把后一疏封進(jìn)。這件兩面開弓的奏疏通過邸報流傳后,東林人士為之大嘩。阮大鋮因此以“陰行贊導(dǎo)”的罪名列入逆案第三等,永不敘用。平心而論,東林—復(fù)社人士門戶之見極深,他們把阮大鋮打成逆案很難自圓其說,比如說他謁見魏忠賢后隨即行賄給魏的門子贖出名刺,就是莫須有的罪狀;說他在魏忠賢得勢之時即辭職還家是早已看出魏忠賢必定垮臺,更站不住腳。阮大鋮在魏忠賢垮臺之后還看不清政局的走向,怎么能說他在天啟年間就預(yù)知朱由校會短命、崇禎帝將即位?總之,“陰行贊導(dǎo)”的罪名難以成立。阮大鋮觸霉頭是在崇禎初出于投機得罪了東林黨人。王思任說他“時命偶謬,丁遇人疴,觸忌招諐,渭涇倒置,遂放意歸田,白眼寄傲,只于桃花扇影之下,顧曲辯撾”。阮大鋮政治上失意,借寓南京編演新戲,交結(jié)朋友,聲歌自娛,這在當(dāng)時的留都也是極平常的事。不料,顧杲、吳應(yīng)箕、陳貞慧這批公子哥兒看得老大不順眼,心想秦淮歌妓、鶯歌燕舞乃我輩專利,阮胡子來湊什么熱鬧。崇禎十一年(1638)八月,他們寫了一篇《留都防亂公揭》廣泛征集簽名,對阮大鋮鳴鼓而攻之,文中充滿了危言聳聽的不實之詞。阮大鋮掛名“欽定逆案”,有口難辯,一敗涂地;陳貞慧等人自以為痛打落水狗,功德無量。

崇禎十四年(1641),東林—復(fù)社人士以不光彩的手段,重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使周延儒再次出任首輔。阮大鋮為了東山再起,一面參與拼湊賄金,一面向“東林諸君子”苦苦哀求:“所不改心以相事者,有如茲水?!币恍〇|林人士表示諒解,又遭到周鑣等人的堅決反對。周延儒既然得到阮大鋮的資助。又礙于東林骨干的要挾,采取折衷辦法,接受阮大鋮的推薦,起用其同年好友、革職遣戍的原宣府巡撫馬士英為鳳陽總督。馬士英自然對阮大鋮有懷恩必報之念。他出任弘光朝廷首席大學(xué)士以后,就以定策和邊才為名竭力推薦阮大鋮,上疏說:“臣至浦口,與諸臣面商定策。大鋮從山中致書于臣及操臣劉孔昭,戒以力掃邪謀,堅持倫序。臣甚韙之。但本官天啟年間曾任吏科都,同官魏大中爭缺,本官雖近讓,與當(dāng)時諸臣嫌隙遂開,因牽入魏忠賢逆案。其實本官既未建祠,未稱功誦德,徑坐以陰行贊導(dǎo)。夫謂之贊導(dǎo),已無實跡,且曰陰行,寧有確據(jù)?故臣謂其才可用,罪可宥也?!瘪R士英的上疏立即遭到東林—復(fù)社人士的強烈反對。他不顧其他閣臣異議,親自票擬,六月間取得弘光帝同意:“召逆案為民阮大鋮冠帶來京陛見。”阮大鋮出仕已成定局;八月,弘光帝又依從安遠(yuǎn)侯柳祚昌的提議,不經(jīng)朝臣會議,直接任命他為兵部添設(shè)右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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