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馬上?!彼孟裣露Q心一般,鎖好抽屜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沿著通往校外的方向一路小跑,最后,在學(xué)校的自行車棚前停了下來。
程錚正推著車走出來,今天周子翼沒有跟他一起,同樣推車和他并肩的人是孟雪。他看到蘇韻錦時明顯一怔,但很快又裝做沒她這個人一樣,一邊和孟雪說話,一邊從她身邊走過去。
“程錚你等一下?!币驗榫o張的緣故,蘇韻錦的聲音聽起來比往常要尖利一些。她說完這句話,程錚又往前走了幾步,終于停了下來。他和孟雪低聲說了一句話,孟雪便回頭看了蘇韻錦一眼,默默推著車走開,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等著自己的同伴。
“你是在叫我?”他明知故問。
蘇韻錦見他不肯走過來,便自己走近了一些。她什么都沒說,直接掏出那一小疊飯菜票遞還給他。
“你干什么?”程錚沒有接,雙手緊緊地握著自行車把手。
“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
“莫名其妙!”
“你以后不要這樣了。”
“誰告訴你這東西是我的?”
蘇韻錦不再開口,伸出去的手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車棚前燈光昏暗,不時有人從一旁經(jīng)過,他們站立的姿勢都顯得十分僵硬,離得這么近,對方的面孔卻那樣模糊,說的話也是雞同鴨講。
程錚忽然極度討厭那只固執(zhí)的手,比討厭它的主人尤甚。
他率先沉不住氣了,奪下她手里的東西往旁邊的花圃里一扔。
“這樣行了吧?”
他的語氣格外惡狠狠的,蘇韻錦沉默片刻,低頭從他身邊走開。天氣已經(jīng)入秋了,一入夜就有些涼,她身上的長袖襯衣顯得有些單薄,他卻還是一身夏天的打扮。裸露出來的腳踝上方有淺褐色的陰影,那是上次被她的凳子腳擦傷后留下的疤。她當時是怎么下的重手?心要有多硬才能在別人疼的時候毫無知覺。
走過孟雪身邊時,她們都刻意沒有看對方。蘇韻錦加快了步子,可她有一種錯覺,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跟隨著自己。
期中考試的再次失利讓蘇韻錦意識到不講究方法的埋頭苦學(xué)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從那以后碰到弄不明白的題,她開始壯著膽子單獨去問老師,有時也請教她的同桌宋鳴。
宋鳴教她的一些巧記單詞的技巧的確派得上用場,但是在她最弱項的數(shù)學(xué)和化學(xué)上,他講解起來也相當費力。蘇韻錦很慚愧,自己一定是基礎(chǔ)太差了,理解能力也不行。幸而宋鳴是個心眼不錯的男生,并不因為她的笨拙而嘲笑她,有時間就盡可能耐性地給她慢慢講。
他們的聲音已經(jīng)放得很低,可是仍然有人覺得自己被打擾了。程錚不止一次當面說他們“嘰嘰咕咕”,吵得他沒法專心學(xué)習(xí)。蘇韻錦也按捺著性子給他道歉,后來就只在下課的時候才向宋鳴請教,以免又落了話柄給別人。
那天宋鳴正在和蘇韻錦討論一道幾何題。
“你看,我們可以在A和M之間畫條虛線,想要證明MN垂直于SC,首先,SA垂直于面ABC……”
正講得頭頭是道,后面忽然有人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別理他?!碧K韻錦低聲說。
宋鳴遲疑了一下:“哦……也就是說SA垂直于……”
“你用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笨方法?!背体P聽不下去了。
宋鳴無辜地看著程錚:“可是這樣也沒錯吧,還能混點兒步驟分?!?/p>
“狗屁。哪里用得了那么復(fù)雜,你就不怕把她有限的腦細胞攪糊了?!?/p>
“這個……我是想AC之間相連,假如AMC和SA……”
“這道題明明考的就是線面垂直的性質(zhì)定理。要證明MN垂直于SC,可證SC垂直于面ANM,已知AN垂直于SB,所以你只要證明AN垂直于BC不就行了,說那么一大堆,不知所云。”他皺著眉一臉較真兒的神情,好像必須證明他說的是真理。
“我先去趟廁所?!彼硒Q果斷尿急。蘇韻錦置身事外一臉茫然。
程錚受不了地說:“你張著嘴的樣子像個白癡。我剛才告訴你的方法記住沒有?”
蘇韻錦訝然:“你剛才是對我說話?”
“我在對豬說話。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你說得太快了?!碧K韻錦臉一紅。
“就你這智商,我不知道說什么好?!彼皖^在自己的稿紙上利索地涂畫了一陣,氣勢洶洶地拍到她桌子上:“拿去,懶得看你那副樣子?!彼颐ψ吡顺鋈?,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對方。等到上課鈴聲再次響起,他從走廊回來,就看見蘇韻錦揚著手里的稿紙不知道想要對他說什么。
“你別想多了,我沒那么多工夫瞎好心,純粹是受不了別人那么笨。”他趕在她開口前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