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麗貝卡說，“這里不是飯館?！?/p>

“飛越大峽谷，”捷克也不管我們聽不聽，繼續(xù)說，“你再找不到比這兒更便宜的價格了。得看看，不看不知道?！彼愗惪〝D擠眼，“五十美元一位?！?/p>

“飛多久？”我問。

“媽！”麗貝卡說，“別這樣?！?/p>

“飛到頭就結(jié)束唄?！苯菘苏f。我從車?yán)锍鰜?。麗貝卡一邊罵著，一邊放下了椅背。遠(yuǎn)處的小飛機(jī)仿佛朝我的方向滾了過來。

“不從里面看大峽谷，就跟沒看似的。不親眼看到你都不信?！?/p>

我心里也正是這么想的?！拔覀儧]錢，媽媽?！丙愗惪ㄔ沟?。

我把頭伸進(jìn)車窗?！澳悴灰欢ǚ且獊怼！?/p>

“我才不上那飛機(jī)呢！”

“我理解。但是你看我去行嗎？”我靠近她，增加一點兒私人空間?！澳憧?，我們沒騎驢，但是我覺得我們中至少得有一個進(jìn)去看看吧。我們大老遠(yuǎn)過來。而且你想想，要是不從里面看大峽谷——”

“——就跟沒看似的。”捷克接全了我的話，用手點了一下頭上那頂不存在的帽子。

麗貝卡閉起雙眼，深深地嘆了口氣?！澳銌枂査袥]有吃的?！?/p>

幾分鐘后麗貝卡已經(jīng)坐在前機(jī)罩上向我們揮手，我和捷克乘著塞斯納起飛了。真不敢相信，這架螺絲生銹、螺旋槳上布滿凹痕的機(jī)器居然還能飛。它的儀表盤跟普通房車的儀表盤一樣簡易，既沒電視上拍的小閃燈，也沒有雷達(dá)探測器。連起飛時的油門，都跟空調(diào)的旋鈕長得差不多。飛機(jī)離開地面時，我的頭撞在了金屬機(jī)殼上。飛機(jī)開得極為粗放，對此我很吃驚。它突突響著，仿佛空氣也有路面的凹凸不平。下次得吃片暈車藥，我對自己說。捷克對我說了些什么，迫于巨大的引擎聲，我什么也沒聽清。

在這個金屬泡泡里，我把什么都看在眼底了——樹木、公路、麗貝卡，他們漸漸縮小，近至不見。我看到陸地向后跑去，然后，突然地，陸地也沒有了。

我驚慌失措，以為我們掉下懸崖去了，然而沒有。我們向右飛去，從這個全新的角度，我看見美麗深淵長長的邊緣——重巒疊嶂因為距離近了，顯得尤為真實。我們飛過峽谷中的湖泊，它們像一塊塊翡翠，隨我們逐漸飛近而越長越大。我們飛過山脊和溝壑；嗡嗡地掠過布滿褶子的巖石。在我們的下方，某一刻，出現(xiàn)了一個綠色的村莊。它像是懸崖上的一道邊，點綴著紅屋頂，有圍著籬笆的小農(nóng)場。我突然很想去那兒；想知道住在天然的屏障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我們急速掉轉(zhuǎn)過頭，陽光撲面打了我一頭一臉，我不得不拿手擋住眼睛。我深深地呼吸著，要吸進(jìn)這腳下的空虛，這片曾充滿了水的空氣。我們飛回峽谷以外，我看見麗貝卡還坐在房車的前機(jī)罩上。捷克駕著飛機(jī)著陸時，我還在想，在幾萬英里深的遠(yuǎn)古的海底，曾經(jīng)矗立著怎樣的城，怎樣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