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幸福時光”,真蠢,她竟然忘了。
她把敞篷車停在安大略街的拐角處。
她進去后該說什么?抓住一個服務(wù)員說:“喂,我丈夫是怎么卷入大喬·奇爾德斯的謀殺案的?”她來這里到底想看什么或者找什么?
海倫在潮濕的空氣里戰(zhàn)栗了一下。一個穿著艷俗的男人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她推開幸福時光的大門,堅決地告訴自己,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來杯喝的。
幸福時光不冒充高檔,它就是個便宜的酒吧。吧臺橫在屋子一側(cè),漆成褐色的隔間在另一側(cè)。中間散亂著幾張桌子。略帶桃紅色的燈光,一臺自動唱片點唱機。屋子盡頭有扇門通往雅間、辦公室和廁所。吧臺上立了張牌子,上寫:威士忌,一份300美分,雙份500美分。在下午的這個時候,酒吧里客人寥寥無幾。一個沒精打采的酒保坐在那讀賽馬新聞。
僅僅是北克拉克街上一個普通的酒吧。但海倫再次顫了一下,這次卻不是因為煙霧,也不是因為大喬·奇爾德斯在背后某一間屋子里被殺,只是因為一些東西——她無法明確說出的東西——不可名狀地讓人覺得這地方很兇險。
她坐到一個吧臺凳上,用明亮的聲音說:“哈羅?!辈⒔o了酒保一個迷人的微笑。
他冷冷地看著她說:“要啥?”
“雙份黑麥。天氣真討厭,是吧?”
“是?!彼沽撕邴?,收了五十美分,仍然無視于她。
“說說,你曾經(jīng)在迪威臣大街的布朗尼酒吧干過嗎?”
他搖了搖頭。
海倫屏息嘆了一聲。她向來很擅長與酒保搭訕,但這一位,讓她覺得無計可施。
“有趣的是,我肯定在那見過你。一年以前你真的沒在那?”
他不上圈套,說:“不,一年前我在這?!痹俅螕u了搖頭。
海倫啜了一口黑麥,味道糟糕得難以想象?!澳强赡苁窃谄渌胤揭姷降?。大約一年前你在哪?”
這一次他抬起頭來看了好久說:“為啥問?”
“只是好奇?!焙愓f。她感覺臉紅了。她沉默地坐了一會,看著吧臺鏡里映出的這間陰暗屋子。
吧臺遠端是一個郁悶的年輕男子在那里喝金利克。一個肥壯的男人坐在一張桌子旁讀報紙,喝啤酒。一對男女坐在一個隔間里:男人有著光滑的黑色頭發(fā),臉色焦黃,穿著奢華;女人身材矮小,穿黑色波斯羔皮外套,戴一頂小小的黑色帽子,帽子上有亮綠色的羽毛??床灰娕说哪槪[約覺得女人的肩膀和昂頭的姿勢有些熟悉。海倫苦思未果,放棄了這個念頭,她認識的人中,沒人可能來幸福時光。
有個矮矮胖胖、紅臉的男人懶懶地躺在后門側(cè)邊的椅子上。奇怪的是,他看起來也有些熟悉。海倫在鏡子中觀察了他一會,又硬又黃的頭發(fā)、小小的藍色眼睛、帶斑點的鼻子。她想起來了,在安娜·瑪麗·圣·克萊爾的審判會上,他是一個重要證人。海倫因為這一發(fā)現(xiàn)而興奮不已。
大概喝了半杯黑麥,她突然有辦法了。她看了看手表,搖了搖它,然后對酒保說:“我的表怕是停了,請問您知道現(xiàn)在幾點嗎?”
他看了看吧臺后的鐘說:“三點十分?!?
“哦,天哪!”
她的語調(diào)讓他不得不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