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弗洛伊德概念中的兒童(2)

兒童的利益 作者:(法)弗朗索瓦茲·多爾多


試圖想象自己對另外一個不能滿足自己欲望的人擁有支配力量,這就是人的狀況。這種權力局限構成了我們的痛苦。精神分析學讓我們得以用新的眼光來透徹地看清人類生育者和被生育者之間的真實關系。但人們不是接受這種真實,而是想否定它并避免它帶來的痛苦。然而我們必須要經(jīng)歷這種痛苦。一名父親或一名母親不能不為自己無法滿足孩子的(或者自己認為是孩子提出的)要求而感到痛苦……他們一心想讓孩子滿足自己,這樣他們必須要經(jīng)歷上述失望。按照他們最初的做法,孩子仿佛是一條可被塑造的生命,只有一次痛苦才能讓他們學會尊重這個孩子身上的生命事實。

在那些女小說家們表現(xiàn)的反應中,不正常的是她們?yōu)楦赣H在一個女人生命中所占的統(tǒng)治地位感到憤怒,她們對此可能有過體驗。她們希望通過社會變革和建立更加真實、更富有活力的交流而做到用真實的父親來控制甚至消除虛幻的父親,這很容易讓人理解……她們想看到后代人不再遭受過去那種束縛,這是正當欲望……但否定沖突并聲稱消除痛苦,這是一種危險的自欺欺人。像艾爾維?巴贊(Hervé Bazin)那樣借口父母與孩子間存在斗爭而系統(tǒng)地加劇這種斗爭,這也是病態(tài)的做法。

在這方面曾出現(xiàn)過激的做法。總是一種風尚驅走另外一種風尚。人們沒有很好地消化一整套蹩腳地接受弗洛伊德思想影響的文學,使得他們在今天感覺必須擺脫俄狄浦斯觀念的畸形發(fā)展。

然而文學只能是自戀性的,因為只有為自己無法滿足的欲望而感到痛苦并通過寫出自己幻想來滿足這些欲望的人才從事寫作。

現(xiàn)在人們真的都熱衷于撰寫童年回憶錄。所有的人都在寫自己想象中的童年,并將其作為自傳發(fā)表。也許就是這種風尚產(chǎn)生了一種飽和效應,導致急于創(chuàng)新的小說家們甘愿冒著跌入另一個極端的危險去探尋別的東西。

讓人煩惱的是,我們不能一邊進行精神分析,一邊創(chuàng)作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就像寫歷史小說或者主題小說那樣。偉大的小說家會不知不覺地從事精神分析,是無意識的行為,僅此而已:《人間喜劇》講述的是人的無意識動力,我們重新閱讀《驢皮記》《幻滅》《交際花盛衰記》《高老頭》等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同樣,左拉(Emile Zola)和其他一些作家[例如儒爾?羅曼(Jules Romains)]講述家族傳奇的作品也是精神分析報告;1935至1936年間J.P.夏布羅爾發(fā)表的市井故事具有同樣性質:地方專欄文學是對人們無意識的相互影響在生與死、疾病、犯罪和社會成功中所起作用的一種啟蒙,今天精神分析學所闡明的一切在其中都得到了反映。

如果我們愿意用精神分析理論對這些作品進行分析,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講述的都是真實情況,罕有錯誤。為什么如此準確呢?因為作者都是真正的小說家,他們并不炫耀自己懂得精神分析理論,只是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人們的欲望和力量關系,并對其進行細致的描寫,但看不到其中隱含的相互影響。這些都是暗波潛流。倘若一片干旱的土地上長出植物,這是因為有我們看不到的地下水源存在。所有地表地理狀況都可以從地下找到解釋。精神分析學闡明的正是這種“深層次的生存狀況”,所分析的是兒童成長過程中所遭遇的思想、情感、感受,以及表述它們的話語對其富有意義、賦予或剝奪其生命活力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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