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大爺又依次問了一些類乎檔案材料的話,沈若魚按照事先設計好的程序,回答得滴水不漏。她從來沒有這樣系統(tǒng)地全面地有預謀有計劃地撒謊,原以為自己必得緊張得語無倫次,想不到輕車熟路,好像變成了一枚名叫范青稞的果子,從小就在西北的堿水里泡大。
她很為自己卓越的才能驕傲,心想年輕時怎么沒想到投考藝術院校表演系呢?雖說外形條件不很優(yōu)異,當個丑星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樣一走神,就把滕大爺?shù)膯栐捠韬隽恕V钡嚼厢t(yī)生的目光,在眼鏡片層層疊疊的螺旋圈后面,責怪地凝視著她。
“對不起,滕大爺,您剛才問的什么,我沒聽清?!鄙蛉趑~慌忙收斂思緒。
“不是沒聽清,是根本沒聽?!彪鬆敎睾偷呛苡蟹至康丶m正她,“我問的是你現(xiàn)在身體感到最不舒服的是什么?也就是說,你為什么到我們這兒來啊?”
沈若魚在心底莞爾一笑:老先生,您這一套我明白。不就是進展到病歷主訴了嗎?好,聽我告訴您。
“我以前有個肚子痛的毛病,吃了好多藥也不見好。后來有個在縣醫(yī)院當小工的親戚,給了我一個黑藥坨坨,說是泡在酒里,每天喝上一盅藥酒,保險管事。死馬當活馬醫(yī)唄,我不能喝酒,為了治病,強忍著喝。嗨,沒想到還真靈,喝了就不痛了。我就每天都喝一點。過了半個月,我到人家串親戚,瓶瓶罐罐地不好帶,我就沒拿藥酒。哎喲,可遭了罪,出了丑了。到了往日該喝藥酒的鐘點,就像有鬼在我心里頭鬧啊,頭上冒汗,肚子里像有千百只小手在抓……”
沈若魚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她的苦難史,長吁了一口氣。每一句話,都是簡方寧與她研究商定的,保證符合輕型的毒品吸食規(guī)律。當然這也是沈若魚今天表演的重頭戲,只要瞞過了接診醫(yī)生的慧眼,其他的就好辦了。
滕大爺在寶藍色的簿子上寫下:用毒種類——粗制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