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我們繼續(xù)去行乞。
依舊沒肉吃,就著窩窩頭,對(duì)著飯店的肉香咽口水,但天氣開始熱了,生活沒那么難過,我們沒再去金碧廣場(chǎng),那幫小混混我們?nèi)遣黄?,只是沒想到,我們還會(huì)再見。
那天,我去買窩窩頭,回來時(shí),就看到宮薄被推倒在地上,墨鏡已經(jīng)被踩碎,那個(gè)小痞子蹲下來,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兩指在眼睛處比劃,他的同伴在一旁吹著口哨嘻笑成一團(tuán)。
我看得呲牙欲裂,腦中全是那晚,他一腳一腳踢在宮薄的腰側(cè),那滿背發(fā)紫的淤血,最后是宮薄一個(gè)人躺在天橋下,不醒人事。手上的窩窩頭滾了一地,我沖了過去,隨手抓著什么,“混蛋”,話音一落,手中的東西已重重朝他頭上砸下去,狠狠的,用盡所有力氣砸下去。
他剛回頭,頭就撞過來,“啊”一聲慘叫,捂著頭部,倒在地上,四周的吵鬧停止了,那幾個(gè)混混呆在原地,慌亂中,我拿的是話筒,那種很古老很重的話筒,上面有血跡,還在滴血。
小痞子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呻吟著站了起來,他捂著額頭,血順著指間的縫隙流了下來,他皺著眉,表情很痛苦,惡狠狠地看我,全是赤裸的兇光,都說受傷的野獸最兇狠,我握緊話筒,同樣惡狠狠地瞪他,誰也不可以再傷害宮薄。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血還在流,我有些暈,但戒備著不敢動(dòng),全身的力量都集中話筒上,他走到我面前,猛地放開捂著額角的傷,一個(gè)一毛硬幣大小的血洞,沽沽的流,順著眼角,臉頰染臟了半張臉,很鮮紅的顏色,我都可以聞到血獨(dú)有的腥味。
恐怖的讓人不寒而栗,他卻抽動(dòng)嘴角笑了,很扭曲,歪著頭看我:“真狠!”
我沒說話,或者我嚇傻了,不知道要說什么,他笑得更變態(tài),我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接下來,他變得更奇怪,聲音突然變得和氣而輕柔起來,像問吃飯了沒有那樣:“你叫什么名字?”
我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他又笑,帶著慣有的痞氣:“不是吧,小乞妹妹,爺流了這么多血,怎么都得明白是誰做的?”
“謝歡喜!”終于說出話來,我才發(fā)覺嗓子干得厲害。
“謝歡喜?”他重復(fù)了一遍,“不錯(cuò),好名字,你和后面的小洋鬼子都不錯(cuò),都很對(duì)爺?shù)目谖?,特別是你剛才的小眼神,真美——”
他踉蹌了一下,罵了句“操”,又捂住那血洞:“不行了,爺?shù)孟然厝グ?,回見呀!?/p>
我緊握在手中的話筒一下掉在地上,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真古怪,他竟然沒還手,真是個(gè)瘋子,宮薄撿起話筒,說這幫人又要來搶錢,他不讓,就打起來,我點(diǎn)頭,囑咐道:“以后他要再來,把錢給他。”
“為什么?”
“什么也比不上你重要?!?/p>
他抿嘴笑了,蹲下來,對(duì)我說:“歡喜,你剛才真勇敢!”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人竟然沒再騷擾我。我們?cè)僖姷侥莻€(gè)混蛋,他頭發(fā)剃得光光的,露出發(fā)亮的腦殼,指著額角的傷疤哇哇大叫:“破相了!破相了!”
確實(shí)是蠻大的傷疤,顯眼的粉紅色,像條扭曲丑陋的毛毛蟲爬在額頭上,我看了一眼,有些后怕,這人不是什么善茬,他要趁機(jī)勒索,怎么辦。
我嚇得不敢動(dòng),跪著不理他。他無聊地蹲在一旁,拿著拐杖把碗敲得叮當(dāng)亂響,別說路人會(huì)過來,恐怕都避之不及呢,我怒了,搶回碗,抓住他的拐杖,狠狠地瞪向他,他沒還手,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對(duì),就是這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