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長節(jié)那日的上午便這么過去了。吃過老婆婆送來的中飯,瀨戶速人登門造訪。
由于老婆婆請她兒子長次郎在加工好的小木牌上寫上了純一的名字,掛在門柱上,瀨戶一下子就找進(jìn)門來。在采光充足的房間里,兩人面對面坐下來,純一一看,才發(fā)現(xiàn)瀨戶的臉與故鄉(xiāng)同窗時期有所不同。在谷中的斜坡下相遇時,由于是對方先開口出聲,以及自己看對方時較注意神情而非臉形的關(guān)系,還不覺得有什么差別,但是瀨戶昔日油光滿面的臉,如今卻顯得干癟癟的,眼角與嘴邊皆出現(xiàn)皺紋,感覺房東老婆婆都比他來得容光煥發(fā)。瀨戶道:
“真是讓你找著了個好地方!”
“真的嗎?”
“什么真的嗎?你?。‰m然老被人說是個天真無邪的青年,事實上卻滑頭得很!大部分的人從鄉(xiāng)下來到大都市都會慌得亂了手腳,像你這樣一個人登門拜訪他人,一個人找房子住,活像在東京住了上百年似的,不是嗎?”
“喂!一百年前還沒有東京吧?”
“看!就是這樣!你的某些性格不是明眼人可瞧不出來。真是狡猾!”
瀨戶頻頻狡猾地叨念著,一副自以為是純一的知己的樣子。而后他提到自己今天下午沒事,若是純一想到哪里走走,可以一起同行。去上野看展覽也好,去淺草公園散散步也好。要不,還有一個瀨戶自己常去,類似青年俱樂部的地方,會員多是所謂明日文壇之星的好友,加上兩三位美術(shù)家,這是個極其正經(jīng)的聚會,會邀請名家到此講談,今天請到的是拊石。雖然與路花之類的流派大不相同,但好歹都是文人名士,應(yīng)該會盛況空前吧?瀨戶這么認(rèn)為。
純一對于看畫一事,不論看得懂或是看不懂,都不希望與他人結(jié)伴同行。淺草公園的模樣常??蓮膱蠹埳系男侣勚刑降靡欢?,所以也提不起勁兒特意前往。拊石這號人物雖然有點跟不上時代潮流,但畢竟是小說家中最有學(xué)問的,純一倒想看看此人的廬山真面目,于是請瀨戶帶他一同到俱樂部瞧瞧。
兩人出了初音町,一路溜達(dá)著穿過上野山。在博物館前,也可以說是展覽會前,停了數(shù)輛馬車,靠近精養(yǎng)軒東照宮方向的入口前則停了一輛華麗的汽車。瀨戶道:
“火車尚曾入畫,汽車的名畫可就不曾聽聞?!?/p>
“是嗎?不過聽說文章里倒是常常提到?!?/p>
“有寫得好的家伙嗎?”
“小說或劇本都常常寫到汽車,不過終究只是當(dāng)成一種工具罷了,寫得好的大概還是屬于梅特林克的小品集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