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兒?你的意思是賭博?”
“對。在橫濱的賭場里,我也有過聲名大振的時候。一輸了錢,我就把上衣脫了,把身上的刺青露出來。不可思議的是,這么一脫運(yùn)氣就來了。我父親說過,凡是帶鱗片的,什么鯉魚啦,蛇啦,龍啦,都能給人帶來財(cái)運(yùn)。這可能是真的。”
在談話中的各個關(guān)節(jié),博士都能感到,面前這個女人的身上,有一種擺脫不掉的陰影。
“這樣看來,刺青也是女人的一種武器?!苯佒τ终f。
“現(xiàn)在還玩兒那個嗎?”
“不玩兒了。我的意思是說,不玩兒擲骰子了,最近升格玩兒輪盤賭了?!?/p>
不知為什么,絹枝一直在盯著旁邊那個房間的門。
“武器呀?原來如此!對了,反正你也藏不住你那一身漂亮的刺青,你就沒有把它當(dāng)做武器來利用的打算嗎?”
“利用?怎么利用?”
“我聽雕宇之給我講過這樣一件事。說是有一個叫手古舞阿若的女人,一到夏天就穿一層薄紗,在淺草的雷門附近賣紅梅豆餡點(diǎn)心。身上的刺青透過薄紗看得一清二楚,結(jié)果前來買點(diǎn)心的絡(luò)繹不絕。”
“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說我也應(yīng)該穿上薄紗,在新橋一帶賣烤白薯啊?”
“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如果你把你這張漂亮臉蛋和身上漂亮的刺青當(dāng)招牌,開酒館也好,做別的買賣也好,都能發(fā)大財(cái)。”
絹枝閉上眼睛,慢慢地吐了一口煙。
“如果最上竹藏的嫉妒心不是那么強(qiáng)的話,也未嘗不能試試,不過我對這事不抱希望。這個酒館有一半是公司接待客戶的會員制俱樂部,收入還算湊合,要是到外面去拋頭露面,他肯定不答應(yīng)?!?/p>
“是嗎?現(xiàn)在不是講究男女平等嗎?”
“女人哪,永遠(yuǎn)都是悲劇。像我這樣的身上有刺青的厚臉皮的女人,也只不過是女人,女人永遠(yuǎn)是男人的奴隸。日本輸了這場戰(zhàn)爭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早川博士把咸餅干掰成小塊,慢慢地吃著。
“這些話下回再說吧。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這么一件事。這個月二十號,雕勇會要舉辦一次刺青選美大賽,你能參加嗎?我是評委之一。你要是能參加的話,我相信你父親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敢于毀傷向人炫耀,乃孝之始;身上刺青完整保存,人死剝皮以遺后世,乃孝之終。”
絹枝就像在宣讀一份落后于時代的教育敕令,故意用莊重的口氣一板一眼地說道。不過,她的眼睛卻小孩子似的閃著頑皮的光。
“不要嘲弄我,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沒有嘲弄您?,F(xiàn)在還有雕勇會呀?”
“這回是戰(zhàn)后第一次活動?!?/p>
“忘了是哪一年的事情了,總之是我身上還沒有刺青的時候,到王子的名主瀑布①6去玩兒,玩兒得好高興??!”
絹枝回憶起少女時代的日子,兩眼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