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出來的黑子問道:“真不留下吃飯?回家吃?”
“幾個月沒陪姥姥和我媽好好說會兒話了,中秋節(jié)再不回去吃飯,恐怕以后家門都不給進。我先去前進路,接了慶娣一起過去?!?/p>
“今天見家長?你行動夠快的!”黑子張大嘴,接著又合起來,眉宇間難得有些郁結,想說什么忍住了。
“兄弟,你加把勁,別讓我超前了?!苯袌虻靡獾嘏呐乃绨颍⌒φf。
黑子更郁悶,待姜尚堯開了車門準備上去時,他突然開口問:“慶娣在前進路她妹妹那兒?”
姜尚堯不解,“是啊,怎么了?”
“沒啥,我也就隨便問問?!?/p>
“那我先走了,電話聯絡?!鞭D向的姜尚堯沒聽見車屁股后的黑子嘀咕了一句,“那小丫頭片子這么小就跟人同居,你們倆也不管管?!?慶娣上車坐好后就問姜尚堯:“笑什么?撿到寶了?”
姜尚堯揚眉,“嗯,撿到寶了。好看?!?/p>
她身材高挑,可以說是標準的衣服架子,認真打扮起來回頭率頗高。剛才離遠了望,街頭的她亭亭玉立,極是養(yǎng)眼。
“這么貴的東西能不好看嗎?”慶娣扯扯袖子,白他一眼,“還騙人!我妹可是行家,一眼就說這件衣服絕不是你說的那個價。”
“打扮自己女人不是應該的?又不是花不起,你穿著好看,我看著喜歡就行了。”他說得自然無比。
慶娣頓時就紅了臉,見他手伸過來,她閃躲不開,還是被他輕輕捏住耳朵揉了一下。
“討厭!”她拍開他的手,才覺得這一下更似打情罵俏,至于斜他那一眼簡直就是眉目傳情了。“開好你的車,別鬧了,記得前面超市放我下來?!?/p>
“不用買什么禮物了,我都買好了,堆后面呢?!闭f完沒聽見反應,姜尚堯瞟她一眼,“擔心了?往年你自己不也去過我家嗎?姥姥還說有一年春節(jié)你幫她搬花盆,臨走塞你紅包怎么也不要。都認識,怕什么?”
“那可不一樣。”
“擔心我媽的態(tài)度是不是?”她神色黯然,可見一語中的。姜尚堯開解說:“我媽那人牛脾氣,現在只是鉆了牛角尖一時轉不過彎來?!?/p>
姜家姥姥此時也在勸解:“鳳英,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可是你兒子,難道你希望他陷在過去的感情里,一輩子不結婚不娶老婆?這樣就算對得住雁子了?喜歡一個人,懷念一個人,又不是要把那人天天掛在嘴邊。心上騰個角落,把她揣進去,偶爾看看就好了。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照你的意思,噢,你爹死那天我不跟他一塊走,我就不是東西了?”
“媽,瞧你,說啥呢?”姜鳳英急脾氣上來,隨即又在老太太的目光中軟化,低下頭掩飾住傷感說,“媽,那兩個孩子跟我親生的有什么不同?雁子更是像我親閨女一樣。小時候她媽值夜班我?guī)е?,放在床頭,生怕她冷著,睡一會兒睜眼看一看。長大些,像朵花骨朵,逢人就嘴甜地喊叔叔阿姨。我給她裁過多少褲子織過多少毛衣?眼見得長大成人了……我不是心疼我沒了兒媳婦,我是心疼我沒了閨女?!彼f著扭過頭悄悄抹眼淚。
“那也和慶娣沒關系啊。難不成你還想株連九族,把她哥的罪過都攤在她頭上?出事之后慶娣照應了我們家多少你全忘了?”姥姥干澀的老眼也浮現些微水澤,“不是她偷偷一個人去原州找她朋友,能請到嚴律師,堯堯能少判幾年?她真心實意對堯堯好,堯堯也真心喜歡她,這就夠了。為什么總要把她和雁子對起來看?照我說,堯堯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摔倒了還能直直站起來,這個,全靠慶娣那姑娘。鳳英,雁子沒了,沒人不難過。但也要往前走,別回頭?!?/p>
姜鳳英怔怔盯著地板思索,姜姥姥也不著急,靜靜地等著。過了好一會兒,姜鳳英突然醒過神,將手上織了一半的毛衣往姜姥姥懷里一擱,“我去看看鍋里的湯,燉了這么久了,這倆孩子怎么還不回來呢?”
姜姥姥看著女兒背影偷偷笑起來,一邊裝果盤,一邊嘴里念叨:“你不急著抱孫子,我可急著抱曾孫呢。”
此時,樓下的姜尚堯吸吸鼻子,肯定地說:“山藥燉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