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娣抿嘴而笑,接過他遞來的東西問:“買的什么?等會兒姥姥和阿姨問起來,我該怎么說?”
“羊毛衫和補(bǔ)品。行了,我媽不會問太多的,最多問你什么時(shí)候能回聞山好辦喜事?!?/p>
“你……”她想擰他,卻被他先一步抓住手,緊緊握在手心。
上了樓,姜尚堯還沒喊門,姥姥已經(jīng)急急地迎出來,說道:“我就說聽見腳步聲了,兩人躲樓下說什么悄悄話呢?”
慶娣微窘,喊一聲姥姥把東西送上。姥姥自然一番客氣,最后說:“別人的我真不好意思收,慶娣兒,你的不一樣。”
慶娣不知該如何接話,正尷尬間,姜媽媽從廚房出來,說:“來啦?!?/p>
慶娣站起來訕訕喊一聲阿姨,見姜鳳英只是略微點(diǎn)頭,又沖姜尚堯說洗手吃飯,她掩不住臉上的落寞失望。
姜尚堯拖她去洗手時(shí),安慰她說:“打起精神來,該說的話都和我媽說明白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沒事?!?/p>
慶娣不由埋怨,“你別說那么多,這不是難為我嗎?她不得怪我們還沒怎么,你就胳膊肘向外拐??!”
他看了慶娣片刻,突然笑起來,帶水的手捏捏她鼻子,小聲問:“這時(shí)候還在替我著想?。糠判?,我沒你那么笨,我托姥姥勸的。”
慶娣這才舒了一口氣。
吃飯時(shí)桌上似乎只有三個(gè)人一般,慶娣不善言辭,今日更比往常拘束,干巴巴地答完姥姥的話就再不知聊什么好。倒是姜尚堯,每回冷場他總能挑些姥姥感興趣的話題出來。慶娣心中感激,望向他時(shí)眼里的喜歡不加掩飾。姥姥看著暗暗點(diǎn)頭,又沖自己鉆牛角尖出不來的女兒猛使眼色。
好不容易把一碗飯吃完,慶娣正準(zhǔn)備客氣一下,姜鳳英抬起頭來,淡淡說道:“平常吃飯也這么少?光長個(gè)子不長肉可不好?!?/p>
慶娣拿不準(zhǔn)姜媽媽是什么意思,求救地望向姜尚堯,只見他笑得開花了似的,說:“那就再裝半碗,再陪我吃點(diǎn)。”
洗碗時(shí)姜尚堯低聲對慶娣說:“我媽那人牛脾氣,有時(shí)候明知道錯(cuò)了,抹不下臉,關(guān)心的話也說得硬邦邦的,叫人誤會?!?/p>
慶娣撲哧一笑,“哪有這樣說自己媽媽的?”又問,“你會洗碗嗎?”
“這不是為了你?第一次來讓你洗碗我不好意思,讓我媽洗你不好意思,那干脆我來。”
水龍頭嘩嘩的,他扭頭望去,眼前人咬著下嘴唇,定定地回視他,接著緩緩綻開笑容。他忍不住心中柔情激蕩,俯身在她微綻的唇瓣上親了一口,流連不去,壓低嗓子在她唇邊問:“感動了?感動了來吻我?!?/p>
慶娣只陶醉了幾秒,聽見他的話不由往他肩膀捶了一下,“你使壞也不看看地方?!?/p>
他笑得呵呵的,回頭繼續(xù)干活。
這個(gè)人,她自以為早已熟悉,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但是,他總能給她驚奇。
以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平和理性的,像棵白樺樹。枝葉并不延展至太大的范圍,只是一力向上,追尋太陽;后來在監(jiān)獄見面,她又覺得他像平原上受阻的風(fēng),她幾乎能感受到那無形的磅礴的憤怒;再等他出獄,他儼如一塊鐵礦石,冷峻堅(jiān)忍,沉默地等待著什么。
現(xiàn)在的他……慶娣仔細(xì)端詳,忍不住被自己的答案逗樂了。
“笑什么?”他抹干手,開始問她。
“我沒笑。”慶娣輕聲申辯,想從他旁邊擠出門,可惜廚房太小,她被攔腰截住。手臂緊緊地箍著她,她不得不貼向他胸脯,臉湊近著臉,呼吸粘著呼吸?!拔艺鏇]笑,你看錯(cuò)了。”她能說剛才洗著碗哼著歌,時(shí)不時(shí)瞟她一眼的他,風(fēng)騷得像朵花嗎?
慶娣再次低笑,胸腔的震動明顯地觸發(fā)了什么。她身體一僵,不敢看他的臉,只是赧顏垂目輕輕掙扎,想逃離那令人驚慌的堅(jiān)硬。接著感覺到縈繞在她臉側(cè)的粗重呼吸聲平靜了些許,腰間緊箍著的手臂也緩緩卸去力道,她微微松了口氣。站穩(wěn)之后,只覺得尷尬的氣氛里分明有著不可言說的洶涌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