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
“照我說的做,我們十五分鐘內(nèi)就到家了?!?/p>
“什么意思,你們?”
“有一個人在我工作室里,他正在找那個女人。他說她瘋了?!?/p>
“可是她聽起來非常友好……她對安吉很感興趣,她想看——”
哈利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她站起來,把孩子緊緊抱在胸前,瞪大了眼睛,臉色發(fā)白。安吉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緊張,媽媽絕望的擁抱讓她無法呼吸,她哭了起來。
“做個乖寶寶,安吉,”伯莎用平靜的聲音說,“什么事都沒有,什么都不用怕?!?/p>
平靜的聲音并沒有讓孩子安靜下來,她聽到了媽媽加快的心跳聲,感到了媽媽在發(fā)抖,聞到了恐懼。
“我們只要鎖上門等著爸爸就好了。沒什么好哭的。天哪,鄰居會怎么想啊,這么小的女孩哭得這么大聲……”
抱著號啕大哭的孩子,伯莎鎖上三扇大門,拉下客廳里沉重的大窗簾,坐到哈利給她買的搖椅上,她說過,養(yǎng)孩子必須有這樣一把椅子。孩子在黑暗和搖椅輕緩的搖晃中安靜了下來。
“這才是好孩子,安靜地睡吧。天哪,我們不應該為一個瘋女人這樣的小事緊張害怕?!?/p>
門鈴響了。
伯莎沒往門口看一眼,她把睡著的孩子抱進嬰兒房,放在搖籃里,蓋上一張?zhí)鹤印H缓舐刈叩介T廳,門鈴又響了一聲。
她站在那里,靜靜地等著,聽著外面的聲響,臉繃得像塊石頭。外面沒有過往的汽車聲,沒有孩子的打鬧聲,也沒有從超級市場急著回家的主婦匆忙的腳步聲。似乎每個人都接到了危險的警告,搬到小鎮(zhèn)的另一邊去了。
“默爾太太?”聲音從橡木門的門縫里傳了進來,輕柔而堅定,“讓我進去?!?/p>
伯莎用手背緊緊地捂住嘴,好像害怕話會不由自主地溜出口。
“我急急忙忙地趕來了,我太想看寶寶了。讓我進去……我知道你在,默爾太太。怎么了?你害怕我嗎?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我只是想看看哈利的孩子——哈利和我可能也有個孩子?!?/p>
她的話從門縫里滲進來,像一滴滴的毒藥,沾上就死。
“你很吃驚嗎,默爾太太?你不知道他的工作室里都發(fā)生了什么吧?我一絲不掛地給他做模特,之后,你想想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讓她住嘴,伯莎無聲地祈禱。她在說謊,她瘋了。哈利永遠不會那樣,他不是那種人,他告訴過我,在他眼里她們只是一塊塊木頭。
“哦,別以為只有我一個,我只是最新的一個。畫完之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不可避免。你這些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嗎?你就從來沒想過?現(xiàn)在也沒懷疑嗎?我應該把我的水晶球借給你,你就可以自己看看那些事了。”
她開始描述那些事,說得很慢、很詳細,就像在引導一個孩子。伯莎像個孩子一樣聽著,不是很明白話里的一些下流詞,但被它們邪惡的含義催眠了。她動彈不得,躲不開那些毒藥,一滴一滴在她心里燒,她腦子里出現(xiàn)了噩夢。
突然,街角傳來了輕快柔和的歌聲,那是賣冰激凌的小車播放的音樂?!拔业耐米犹稍诤C嫔稀?,把我的兔子帶回來?!备枨磐炅?,又從頭唱了起來。在停頓的瞬間,伯莎聽到了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她像個木偶一樣毫無生氣地走回了客廳,把厚厚的窗簾打開。
一個女人在大街上奔跑,黑色的頭發(fā)像鞭子一樣在風中瘋狂地甩動,大衣打在骨瘦如柴的腿上。她轉(zhuǎn)了個彎,繼續(xù)向南跑去。
伯莎回到嬰兒房。安吉側(cè)著身子安睡著,嘴里還含著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