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夫頓感后背上一陣涼意。有好幾次威特在類似的情況下,顯得很古怪,如同毒蛇一般,像蜷成一團(tuán)做好了攻擊準(zhǔn)備的響尾蛇。當(dāng)然,毒蛇那樣并沒有什么不對,這只是種本能,但或許也正因為這種本能,它卑微的內(nèi)心才完全得到了滿足。你知道與之爭論是毫無意義的。而且,因為威特一直盯著他看,法伊夫難免有這樣一種感覺,他自己的話暗示威特可能會愿意到威爾士在的地方,讓威特受到了人身侮辱。想到這,法伊夫就感到渾身不自在。
“沒錯,不過你看,”他說,在椰子樹干上移了下位置,“怎么說呢?你想想,我覺得他應(yīng)該有所改變吧,威特。從我們到這來之后?!狈ㄒ练蜃约阂膊徽娴南嘈胚@些話。
“那個婊子養(yǎng)的永遠(yuǎn)不會有什么改變。怎么也不會的?!蓖卣J(rèn)真地說道。
法伊夫相信威特是對的。不管怎樣,他永遠(yuǎn)也無法與這樣的認(rèn)真話較勁?!昂冒?,我說實話。如果到前線的時候沒有你在的話,威特,”他解釋道,“這兒肯定不會是原來那個老連隊了。肯定不是,就這么簡單。我希望能有你和我們一起行動?!狈ㄒ练蛐臒┮鈦y地在樹干上比畫著,“我想這就是自己為什么說先前那些話的原因?!彼麌L試著幽默一點,雖然自己也不完全覺得好笑,“你這個射擊的老手現(xiàn)在還行吧?”因為威特是個神槍手。
威特沒有理睬其中的恭維。“法伊夫,我也說實話吧。每當(dāng)想起自己不能和三連這個老連隊到前邊去干日本鬼子,我的心都特別難受。我是說真的?!碑?dāng)他身體前傾認(rèn)真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又恢復(fù)了正常,“我在這個連——現(xiàn)在像什么?——待了四年。你知道我對這個連的感情。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我的連。現(xiàn)在這樣不好,就這么簡單。這樣不好。為什么,誰知道要是我還在這兒的話,能救下多少家伙,多少我的老伙計呢。我屬于這個連。法伊夫,我的老伙計?!彼蝗蛔兊孟疗饋?,坐在樹干上,耷拉著腦袋,說話的時候,臉上一副悶悶不樂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事實上,我什么事都做不了?!?/p>
“那么,”法伊夫小心翼翼地說,“我想要是你去找斯坦,告訴他你是怎么想的,他會安排將你調(diào)回來的?!笃ü上x’清楚你是個多么優(yōu)秀的士兵。這根本不是個問題。而且現(xiàn)在他正為連隊的事情緒高漲著呢,你知道,要帶著大家去作戰(zhàn),動真格的了。”
威特再次前傾了一下身子,專注地聽著,眼里怯怯的,卻透著振奮。不過當(dāng)法伊夫停下來時,他就又坐直了身子,臉上重新變得生硬。
“我不能那樣做?!彼f。
“為什么不呢?”
“因為我不能。你知道的。”
“我很有把握,他會把你弄回來?!狈ㄒ练驔Q心賭上一把,雖然依舊是小心翼翼。
威特的臉陰沉下來,兩只眼球里沒有釋放的閃電躍躍欲放?!白屛一貋?!讓我回來!他們就根本不該趕我走!都是他們的錯,難道還是我的錯?”風(fēng)暴減弱了,漸漸內(nèi)移,然而陰沉的烏云還籠罩在那里,“不行,我沒法那樣做。我不會去求他們?!?/p>
法伊夫不高興了,渾身感到不自在。威特常常讓你有這種感覺,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昂冒伞彼又f道。
威特打斷了他?!安贿^我希望你知道,我非常感激你這樣盡力幫忙。”威特溫情地莞爾一笑。
“嗯?!?/p>
“我是說真的?!蓖丶鼻械卣f道。
“我知道你是真的?!焙屯卦谝黄鹂偟脫?dān)心與他有什么想法不同而使得他發(fā)脾氣,“我剛才想說的是這個意思。就是你究竟有多想回到咱連里來?”
“你知道我有多想?!?/p>
“那么,要回來的唯一辦法就是去斯坦那兒提出要求?!?/p>
“你知道我沒法那樣做。”
“可是,該死的,”法伊夫大叫道,“這是你要回來的唯一辦法!你最好還是面對實際!”
“算了,那我想自己是回不來了!”威特也是大聲回敬。
法伊夫心里感到厭煩。他想到這是時隔幾個月之后他第一次見到威特。而且,他禁不住想到自己跟威爾士的遭遇,還想起那七個出發(fā)去突襲的人。不過心中主要的還是那種說不大清楚的心煩意亂。
“那我覺得你是只能待在外邊了,不是嗎?”他尖刻地說道,帶著挑釁的意味。
“我想是的?!蓖嘏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