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韻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煩,這個賭任誰看來都毫無勝算。暗地里她怪自己為什么沒有沉住氣,年少氣盛,口無遮攔,把自己逼到絕境不算,還連累了雪蓮。若是一個月后她和雪蓮真的被攆出去,該如何是好?
沈孝儒黑著臉:"我長這么大,沒見娘發(fā)過火,你剛嫁進來幾天,就能把娘氣成這樣,可真有本事。你還要拿回礦場?你憑什么?那是我爹送給杜世伯的,跟你有什么相干?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動礦場的主意,我不會原諒你!"
這就是順得姑情失嫂意,左右不是人。文清韻抬起眼,冷冷地看了過來:"沈孝儒,我是你的妻子,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我要是拿不回礦場,就得離開沈家,你就這么容不得我?我到底做錯什么了?你能不能為我想想?"
"那是你的事,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沈孝儒有些底氣不足,盡管是夫妻,他們卻像是一對不該碰面的冤家,怪誰呢?"我們欠了人家一條命,你知不知道?為了一個丫鬟,你就要做這種背信棄義的勾當,到底有沒有廉恥,要不要臉?"這是第二次從沈孝儒嘴里問出這個話了,文清韻覺得自己再忍耐下去,才是真的寡廉鮮恥。
"沈孝儒,你給我聽好,我是為了雪蓮,為了這個在你們眼里可能什么都算不上的丫頭!你家丫頭多,我承認,可能個個能干,都比雪蓮強。但是雪蓮是我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有拿她當丫鬟看過。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要是沈家容不下她,我還是那句話,我跟她一起走。還有,你聽好了,我當然知道什么是廉恥,可能比你知道得更多,我也要臉,所以我才說要幫家里拿回礦場。如果礦場真的姓了杜,那對沈家來說,才是最沒臉的一件事。我話說完了,你愛怎么想隨便你,現(xiàn)在我要出去,你別攔著。"
文清韻走到門外,才看見雪蓮一臉淚水地站在那兒。跟著進來的三弟孝方對文清韻有一百個愧疚,見兩人越談越崩,忙接上話:"大哥,這件事不能怪大嫂,是我不小心,讓娘有機會借題發(fā)揮。大嫂,你放心,我去求爹,他不會不管的。"
好不容易壓住了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戰(zhàn)火,沈孝方一路跑到花園里的書齋,沈云沛對前面發(fā)生的事有所聽聞,他知道沈夫人是拿文清韻當了出氣筒。不過他也想看看文清韻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拿回礦場。一直以來海州城有傳聞,文家大小姐聰慧干練絕不輸男兒?;槎Y那天見她處事得當,臨危不亂,倒有些樣子。不過那只是一時之勇,算不了什么。這次歪打正著,卻是個試驗她有沒有真本事的機會。這也是沈云沛的一番苦心了,當初執(zhí)意娶她進門,便是圖了這個才名。自家三個兒子都不成器,尤其是長子孝儒,從小懦弱,讀書不成,也不是經(jīng)商的材料。若文清韻真能做成此事,將來便可幫扶孝儒撐起沈家,也了卻了他一塊心病。所以沈孝方跑來求情,得到的只有兩個聽不出是贊成還是否定的字--"荒唐!"
沈孝方急了,以為自己沒有說出重點,沈云沛抬頭看著兒子:"我還沒說你呢,不是你亂跑亂撞,會搞成這樣?還不回去給我好好反省!"
沈孝方不敢多說什么,灰溜溜離開了書齋。如果再待上一會兒,沈云沛就會提起功課念書用功成才等等讓他更加撓頭的事情。他也沒臉再回西院,奔了南院自己的屋子。
沈孝端正在研究一副棋局,眉頭微蹙,表情凝重。沈孝方看了更添氣悶,走過去一把攪和了。
"家里都亂了套,你還有心下棋?二哥,我求求你,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大嫂,不然娘真能給她攆出去。"
沈孝端抬起頭:"跟我什么相干?要幫也得是大哥去幫。"
"他才不管呢,我看他恨不得把大嫂攆走。"
"這就對了,他都不管,我為什么要管?"沈孝端把孝方的手撥到一邊,擺起另一副殘局,"我勸你也不要插手,這件事自有了局!"
沈孝方聽不懂沈孝端神經(jīng)兮兮的話,急得原地亂轉(zhuǎn),他很想幫文清韻的忙,又不知該如何下手。轉(zhuǎn)了不知多少圈后,終于鼓足勇氣硬著頭皮跑回西院,一頭汗珠告訴文清韻,不管什么時候,不管什么事,只要需要他,自己一定會義不容辭。
文清韻看著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在偌大的沈家,他是頭一個對她表示出善意,當她是親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