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葬禮的那天早晨,瑪麗的母親打來電話。
“我知道會有很多人陪你,”母親在電話里說,“我也知道,你能理解我今天早晨趕不過去的原因,最晚一班飛機昨天半夜就起飛了。”
瑪麗眉頭緊蹙,她簡直不敢相信電話里母親說的話。“你不來了?”她問。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是無法將自己女兒的名字和“葬禮”或者“死亡”這樣的詞匯放在同一個句子里說出來。
“你會理解的,是吧?”瑪麗明顯聽出電話里母親的聲音中那種懇求的語氣。當(dāng)她還在解釋著墨西哥城糟糕的交通,登機口離得多遠,海關(guān)又是多么復(fù)雜的時候,瑪麗已靜靜地掛了電話。
瑪麗這一生都對自己的母親感到失望。她的母親不是那種會去參加孩子的學(xué)校表演或者家長會的母親,她很少會表揚孩子,但也從不滔滔不絕或者自吹自擂。母親曾經(jīng)因為發(fā)生在圣米格爾的那場大罷工而錯過了瑪麗的婚禮,當(dāng)時她住在那兒,那場罷工使她錯過了回美國的航班。“我會送你一份漂亮的禮物。”母親說。她也確實這么做了,一周后,一套墨西哥陶器就被送到了瑪麗家里,里面一半的碟子都在運送的途中
碎掉了。
但在這最最糟糕的時刻,瑪麗還是希望母親能陪在自己身邊,用一種安慰的姿態(tài)來支持自己,盡管她的母親至今還從沒表現(xiàn)過這種姿態(tài)?,旣惪粗烫美锏囊粡垙埫婵?-她的鄰居、她的同事,斯特拉的老師,以及各位親朋好友--一種失落感頓時涌上胸口,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必須得坐下來,大口吐氣。瑪麗的母親真的沒來參加外孫女的葬禮。
她母親安排送來的花是整個葬禮上最大的一捧,紫色的馬蹄蓮,多得好像要吞噬掉整個屋子。如果瑪麗還有一點兒力氣,她會把這些花全部扔掉,連同那華而不實的道歉。然而,她最終只是刻意地忽略了那些花。
斯特拉死后的那個悶熱難耐的夏天,瑪麗的母親打來電話。她基本上每周都會打來一次,提供些建議,而瑪麗通常根本不和她說話。
“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母親告訴瑪麗,“就是去學(xué)編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