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希拉里

1961年，年方十六歲的杰姬開始在專業(yè)舞臺上嶄露頭角。這是比爾?皮利斯的主意，認定她已夠資格到威格摩爾音樂廳演出，這個音樂廳向來就是音樂家初次亮相給國內(nèi)媒體的舞臺。大家商量應該讓歐內(nèi)斯特?勒什來為她伴奏，而不是媽媽，畢竟這是她專業(yè)生涯的開始。

媽媽信任比爾并接受了他的建議，但她明白，假如威格摩爾的演出成功的話，杰姬從此就會在專業(yè)的音樂世界中自由馳騁，而且或許就會沖破她的羽翼。顯然，杰姬對于新的挑戰(zhàn)已是躍躍欲試，于是，媽媽盡管有些顧慮，但也沒有反對比爾的建議。

比爾請他的經(jīng)紀人伊布斯和蒂利斯著手籌劃這場音樂會。負責杰姬演出事務(wù)的特倫斯?帕爾默 1961年給媽媽寫了封信：親愛的杜普蕾夫人：

非常感謝您 1月 1日的來信和填妥的協(xié)議表，以及令愛 3月 1日演出所需的第一筆費用，支票18英鎊 18先令。您會高興地得知我們已出資 35幾尼預聘了歐內(nèi)斯特·勒什，他欣然同意彩排三次。一兩個星期后，我會就演出細節(jié)再與您聯(lián)系商榷。

謹致良好祝愿

特倫斯·帕爾默威格摩爾的演出日益臨近，杰姬也該有把能拉出最佳音質(zhì)的好琴了。到那時為止，那位神秘的資助人按照杰姬的進展情況已捐助了好幾把甚為合理的大提琴：包括一把八分之七大的瓜爾內(nèi)里，一把魯杰里和一把全尺寸的泰基勒。

媽媽接受建議，帶著杰姬去試各種各樣的琴，店家并未對這些琴一一作介紹，只是叫杰姬一把一把試過來，選把最好的。她立刻就挑出了一把她想要的：那把漂亮的深棕色大提琴。這琴是 1673年的斯特拉迪瓦里，在美國被發(fā)現(xiàn)，價值 6000英鎊，在當時可是一把相當昂貴的大提琴。

那天晚上他們回家的時候我正在自己房里。 “希爾，”杰姬嚷嚷著，我戀愛了?！?/p>

過來看看我有了什么，“我沖下樓?？蛷d里擺著一件新的龐然大物。 “聽聽，希爾。我以前從來都弄不出這種聲音。而且這聲音會越來越好！”渾厚有力的樂音淹沒了我們，當她傾心演奏，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時，大家變得同她一樣興奮了。

那天晚間，大提琴就放在廚房里，陪我們吃晚飯。 “你為什么要這把呢，杰姬？”爸爸問。 “爸爸，別的都沒什么可比的，只有這把會唱歌?！彼?/p>

到大提琴邊上，把琴翻了個面，“誰能猜出這是什么？”她指著琴背后上一個小圓圈說道。 “是破了嗎？”皮爾斯問。

“什么呀，傻瓜！這是系琴帶的洞，僧侶可以邊走邊彈。琴就系在他身前！”那天夜里，大提琴放在她床邊。誰也不許碰它。威格摩爾的演出籌劃得有條不紊。杰姬的課照上，與歐內(nèi)斯特?勒什也排練了好幾次。這期間，她還與勒什一道，為電臺《崛起的一代》這檔節(jié)目錄制了瑪麗亞?特蕾西亞?馮?帕拉迪絲的西西里舞曲，節(jié)目于 3月 22日播出。

杰姬為威格摩爾的演出特地做了新衣服，還剪了個新發(fā)型。一襲長長的淡藍色裙子，與她熱情奔放的演奏風格很匹配。

不知不覺，3月 1日這一天悄然來到。外婆跟我們住在一起，每天早早就起床，服侍好皮爾斯吃了早餐去上學。這天，我被浴室的敲門聲吵醒了。

“噓，皮爾斯，”外婆大聲地耳語道，“杰姬還睡著呢。我可不想吵醒她?！?/p>

我從床上跳起來，踮著腳飛快地跑下樓。媽媽正在給爸爸放洗澡水，爸爸匆匆走過走廊，在我額上親了一下。他轉(zhuǎn)聲對媽媽說：“我沒時間了，還是你洗吧。今晚咱們出發(fā)前我再洗。”

他走過去端起外婆早已沏好的那杯茶，媽媽走進了浴室。在廚房里，大家都壓低了聲音說話。外婆在給皮爾斯煎熏肉和雞蛋，而皮爾斯正大嚼著麥片，即便是這個咀嚼聲聽上去也太吵了。

“音樂會幾點開始，爸爸？下午我能請假嗎？”

“算你倒霉，老兄，音樂會 7點半開始 ……今晚你可得給我表現(xiàn)得好一點。那是個大場面，會有許多要人去的，回到家趕緊洗澡、洗頭，你洗完我洗。”

媽媽穿著睡袍來到廚房，外婆沏了杯茶給她。顯然，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她該記著的事?！皩α?，杰姬的衣服今天早上得熨好，好讓我?guī)У揭魳窂d掛起來。我們得讓杰姬盡可能多睡一會兒。彩排要到 11點才開始。電話鈴響的話，要趕緊去接，別把她吵醒了。”

郵遞員送來了幾張給杰姬的卡片。電話鈴響了，外婆猛地往前一撲去抓聽筒。

“請講？”她老是這么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