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長出了一口氣，差點兒大笑出聲。他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都沒開懷大笑了。湯米對總部深表同情，倒不是為失去他的才智，而是少了個人手。他這種“家人”的態(tài)度和他上司的職業(yè)性反應(yīng)幾乎有異曲同工之妙。“請病假！”老板布賴斯敏銳的小眼睛掃過格蘭特看上去很健康的身體，又厭惡地轉(zhuǎn)回到他臉上說，“真是的，真是的，怎么會這樣！我年輕的時候，大家一定會堅守崗位，拼命工作，直到累倒了被急救車?yán)邽橹?。”要對布賴斯說清醫(yī)生是怎么說的可不容易，就算說了，布賴斯也不見得會理解。布賴斯身上從來就沒那根神經(jīng)。如果說他還有點頭腦的話，只有那點精明勁兒讓他顯得還有點活力。所以得知格蘭特的病情之后，他既不會表示理解，也不會同情。真的，他剛才那神情有點兒像在暗示，格蘭特是在裝病逃避責(zé)任；這病來得這么怪，外表看上去好好的，那么健康，這一定跟蘇格蘭高地春天的河水有關(guān)。他很可能在去溫坡街看醫(yī)生前就把釣魚的魚餌都準(zhǔn)備好了。

“他們要怎么填補(bǔ)你這個空缺呢？”湯米問。

“可能會提升威廉姆斯警官吧。無論如何，他早該升職了?！?/p>

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忠實的威廉姆斯也不那么容易。你的部下多年來一直把你當(dāng)英雄一樣崇拜，而你現(xiàn)在卻要以一個被不存在的惡魔折磨得神經(jīng)兮兮的、可憐的病人樣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的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威廉姆斯身上也從來沒那根神經(jīng)。他對一切事情都欣然接受，從不問為什么。把這告訴威廉姆斯，看著他由崇敬變?yōu)殛P(guān)心，甚至是憐憫？這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把那瓶果醬遞過來?！睖渍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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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湯米這么自然地接受了他，隨著車向山里行進(jìn)，格蘭特的心情也越發(fā)的平靜了。湯米和群山都接納了他；他們以一種超然和善良的心支持著他；以一種熟悉、平靜的心態(tài)迎接著他的到來。這是個陰沉、靜謐的早晨。沿途的山巒整潔而空曠，一眼望去，只見不毛的田野周圍是整齊的灰墻，整齊的溝渠旁立著光禿禿的籬笆。沿途的鄉(xiāng)村還沒有萬物復(fù)蘇的跡象。偶爾在溝渠旁會看到一株柳樹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一點兒鮮活的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