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很少跟卡爾說話，偶爾高興也不過說個一句半句的，但常常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天慈禧游了湖回來，本來是高興的，順口問了一句卡爾道：“你是屬什么的？”誰知卡爾小姐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良久才答道：“我是……是獅子座。”“什么？你是屬獅子的？沒聽說過?！钡慢g笑道：“老佛爺，西洋人不講生肖屬相，他們只講星座的，很多西洋人都信占星術(shù)?！贝褥麊柕溃骸罢夹切g(shù)？可類似我們的紫薇斗數(shù)？”德齡忙道：“是?！贝褥Φ溃骸昂撸梢娝麄儧]有的我們有，他們有的我們也有。還是我們滿洲偉大啊……”“老佛爺說的是?！钡慢g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想：他們有的我們沒有的多的是，像他們的鐘表，他們的照相機……于是盤算著怎么讓二哥勛齡給老佛爺照張相，也好讓她老人家了解一下西洋的照相術(shù)……

慈禧突然撲哧一笑，道：“哼，我看她倒真像個屬獅子的，蘇軾詩曰：‘忽聞河?xùn)|獅子吼，駐杖落手心茫然。’河?xùn)|獅吼就成了悍婦的名兒。這位卡爾小姐幸好沒結(jié)婚，若真是結(jié)婚了，她那位丈夫可夠可憐的了！”說罷又笑。德齡見卡爾一臉困惑，遂笑著翻譯道：“卡爾小姐，我們老太后問的是你的生肖屬相，是我們中國特有的計算生辰的方法，你回答的是西方的星座，所以你們說的不是一回事。”卡爾疑道：“那么太后為什么要笑？”德齡忙道：“太后笑是因為我告訴了她老人家，這兩者之間的區(qū)別?！薄霸瓉砣绱恕！毙牡睾唵蔚目柫⒓磥砹藷崆?，“那么太后是幾月生的？我可以為她老人家推算出生辰星位?！钡慢g立即回身，把卡爾的意思對慈禧說了，慈禧聽了覺得有趣，說：“我們中國人都是按古歷算的生日，哪兒就和他們一樣了？我的生日你是知道的，古歷十月初十，讓她算去吧！”

那天晚上卡爾和德齡算了很久，最后卡爾猶猶豫豫地說：“老太后好像是天蝎座嘛?！贝褥呛抢湫Φ溃骸霸瓉砦沂菍傩拥模〉昧?，鬧也鬧夠了，我也乏了。德齡，送我回寢宮?！?/p>

德齡侍奉慈禧安睡之后，又返回東大殿，為慈禧代坐，這時容齡也過來了，對德齡道：“今兒皇后主子高興，跟我多說了幾句話?！钡慢g笑道：“難得。前兩天老佛爺還說，皇后老實，是個沒嘴的葫蘆呢?！比蔟g道：“那老佛爺可錯了，皇后主子知道的可多了，知道咱們走的地方兒多，問得可細(xì)致了?！庇挚纯柈嫯嫞f：“早晚我也要學(xué)學(xué)畫兒，咱們阿瑪額娘讓咱們學(xué)了音樂舞蹈，唯獨沒學(xué)畫畫，姐姐你想學(xué)嗎？”德齡道：“怎么不想？也沒什么難的?！笨柭犃诵Φ溃骸澳銈?nèi)魧W(xué)，我可是要收學(xué)費的?！比蔟g笑道：“那有什么？打進老佛爺?shù)馁p金里罷了?！比齻€人說說笑笑的，子夜時分收了攤兒?；貙媽m的時候，意外地看見李蓮英竟一直在門口站著，門口的燈光暗淡，李蓮英的臉埋在黑影里，顯得很可怕。德齡心里一凜：大總管原來一直在這兒！這是對我們的特殊恩典呢？還是對我們不放心呢？這么想著，臉上早已堆下笑來，招呼道：“李總管還沒歇息呢？太勞累了些兒！”“瞧姑娘說的，奴才侍候主子，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何累之有？姑娘們走好！卡爾小姐走好！”李蓮英彎腰打著燈籠，一直將她們送回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