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杰夫只需要站在那里,微笑著,手里握著他喝光了貝利尼的酒杯,幾秒鐘里--如果弗蘭克記得他的名字的話--他就會被介紹給整個房間里他最想認識的人。靠近她之后,他能看到黃色連衣裙有一種褪色的紋樣。她沒有化妝--或者至少化很精巧,完全看不出來--還佩帶著一條細細的銀項鏈。他猜她大概三十出頭。她的眼睛--因弗蘭克說的什么正笑著--是棕色的。弗蘭克介紹了他們。她的名字叫勞拉,勞拉·弗里曼。他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很纖弱。她的中指上有一個碩大的黃色戒指,那是有機玻璃做的。她朋友的名字,在一陣激動之中,杰夫馬上就忘記了。他急于想留下個好印象,在勞拉與弗蘭克交談的時候,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朋友身上。她在威尼斯還玩得好嗎?她從哪里來?他一邊問著這些問題,一邊卻無法認真聽她回答,也無法避免不停地朝勞拉的方向看。當(dāng)弗蘭克跟她的朋友說了句什么的時候,杰夫抓住了機會,對勞拉說了第一句話。這句話是什么無所謂,它可能無聊乏味極了,但重要的是說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讓談話繼續(xù)下去。他看著她,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如果他說了別的什么,那他是在撒謊。他無法說出那句他想說的話--你真美麗,除非你的聲音像大衛(wèi)·貝克漢姆,我會在一分鐘里愛上你--他什么也沒說。她等著他開口,而他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她很高,五英尺十英寸,可能。她只比杰夫矮了幾英寸。在黃色連衣裙狹窄的吊帶底下,杰夫可以看到白色的胸罩吊帶。她的乳房很小。他腦子里的一個聲音在叫,正常點,正常點,說點正常的話,別像個瘋子。她拯救了他。
“那么,你什么時候到這里,到威尼斯的?”他看著她說話。這是世界上最普通的問題,但即使這句話不能讓他回到現(xiàn)實中,也能讓他的舉止重新正常。
“剛到,幾小時以前。你呢?”
“昨天?!彼敲绹?。
“你從哪里來?”他在說話。他們在交談。其實事情就是這樣辦到的:她說點什么,他回答點什么。就那么簡單。
“洛杉磯?!彼f。他很想說“我想明天就搬去那里”,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問這是不是她第一次來雙年展。
“第二次。我去年來過。前年。”他熱情地點點頭。兩年前。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也能如此有趣,如此奇妙。
“你呢?”
“我也來過一次,四年前?!睂芊騺碚f,這幾乎是他一生中所有對話里最有意思的一段,但他們不能這樣繼續(xù)下去。到了一定的時候,杰夫必須打破這相互寒暄的回環(huán)。她看著他,仿佛在尋找一個能從這個非談話中撤身而去的辦法。杰夫脫口而出,說:“我很喜歡你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