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比爾--西比爾·羅斯小姐--是馬德琳·李的妹妹。對她們兩人，即使最精明的心理學家，也找不出半點兒相貌上或者性格上的相似之處；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才彼此憐愛，情同手足。馬德琳三十歲，西比爾二十四；馬德琳不可捉摸，西比爾開朗坦率。馬德琳中等身材，豐纖合度，頭部勻稱，金黃的秀發(fā)襯托著表情豐富生動的臉蛋。她雙眸的色澤，從來不曾連續(xù)兩小時保持不變，只是藍的時候居多，灰的時候較少；妒忌她微笑的人說她養(yǎng)成一種幽默感，以便顯示自己的牙齒。他們的說法也許不錯，不過，除非知道自己的雙手不但極其優(yōu)美，而且富有表現力，她就不會養(yǎng)成借助手勢說話的習慣，這一點則是確確實實的。在衣著方面，她與紐約婦女一樣高明，但隨著年歲的增長，逐漸顯露出一些不從習俗的危險跡象。人們聽到她批評過紐約婦女盲目崇拜沃恩先生的金色領帶；當這種崇拜方興未艾時，她甚至與一個衣著華麗的朋友發(fā)生過極其激烈的爭論。那位朋友應邀參加過沃恩先生的午后茶會。李太太之所以如此，其中的奧妙在于她有藝術家的脾性。這種脾性，如果不及時加以抑制，后果必然不堪設想。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造成危害，實際上反而賦予她那種某些女人才有的風采。它像晚霞那樣難以形容，像印度夏天的霧氣那么不可觸摸，只有憑感覺而不是憑理性的人才能察覺。西比爾根本沒有這種韻味。她的想象力從不花在回首往事上。世界上幾乎沒有什么比她更加熱情坦率、表里如一、思想單純、無憂無慮、富有同情心和不折不扣地講究實際的少女。她心中既容不下往事的殘跡，也容不下對未來的憧憬；縱使在教堂中度過白天，在墳墓中度過夜晚，也絕不能生活在過去或者未來之中?！爸x天謝地，她并不聰明，不像馬德琳?！瘪R德琳不是教會中的正統(tǒng)派教友，她討厭布道，沒有一個牧師不激怒她整個容易興奮的神經系統(tǒng)；而在講究儀式的圣壇前，西比爾卻是天真而虔誠的禮拜者，謙卑地順從保羅傳道會的神父。參加舞會時，她雖然絕無例外地得到客廳中的最佳舞伴，而且以為理所當然，卻又總是向上帝祈求最佳舞伴。不知怎的，這堅定了她的信仰。姐姐很注意，絕不因此嘲笑她，也絕不驚動她的宗教觀念?！坝械氖菚r間，”姐姐說，“到宗教讓她失望時，她會忘掉它的?！敝劣诮洺Ｉ辖烫玫膯栴}，馬德琳輕而易舉地調和了她們之間的不同習慣。馬德琳已經多年不上教堂了，推說這使她產生了不配當基督教徒的感情；西比爾的音質很好，歌喉訓練有素，馬德琳便堅持要她參加唱詩班。通過這點兒小小的計謀，她們思想軌道上的差異就變得不那么明顯了。馬德琳不會唱歌，所以不能與西比爾一道上教堂，這個彌天大謊似乎卓有成效，西比爾深信不疑地完全接受了，猶如相信合理的規(guī)章制度本身就是充足的理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