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琳不放縱嗜欲,不浪費金錢,不炫耀自己;她寧愿步行而不常乘車,既不戴鉆石,也不穿錦緞,但給人們的一般印象卻還是生活奢侈。相反,妹妹卻購置巴黎服飾,按照巴黎的全部定規(guī)穿戴打扮,溫存地俯下潔白豐腴的雙肩,聽憑巴黎的時裝專橫地壓上一切負擔。對此,馬德琳照單付賬,從不干預(yù)。
到華盛頓還不到十天,她們就儀態(tài)萬方地進入自己的艙位,毫不費力地在社交生活的河流中游蕩了。上流社會是友好的。沒有不友好的理由。李太太姐妹倆沒有仇敵,沒有公職,而且竭力讓自己受人歡迎。西比爾在紐約過冬,在新港度夏,并非徒然無益;而她的容顏和身姿、聲音和舞步,更是無可非議。當然,政治不是她的長處。有一次,在別人的勸誘下,她到國會大廈去了一次,在參議院的旁聽席上坐了十分鐘。誰也不知道她的觀感如何,她以女性的機智避免暴露自己的觀點。其實,她對立法機構(gòu)的概念是很模糊的,游移于教堂與歌劇院中的兩種感受之間,所以,宛如某種表演的想法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腦海。在她的心目中,參議院是人們背誦講演稿的地方,她天真地以為那些講演全都有其作用和目的,但由于不感興趣,便從此裹足不前了。對于國會,人們普遍持有這種觀點,許多國會議員也不例外。
姐姐比較有耐性,比較勇敢,至少在連續(xù)兩星期中,幾乎天天都去國會大廈。第二個星期末,當興趣開始減退時,她覺得與其去國會旁聽,還不如閱讀《國會議事錄》上的辯論記錄。她發(fā)現(xiàn)那是一樁既費力而又非始終有益的差使,便跳過那些枯燥乏味的部分,最后,如果沒有什么令人興奮的議題,便全部一晃而過。不過,當偶爾被告知某個著名演說家就什么全國關(guān)注的問題發(fā)表演說的時候,她仍然會興致勃勃地前往參議院的旁聽席。她只要能夠去聽,就一定懷著幾分欽佩的心情聽下去,只要是值得欽佩的,就一定感到由衷的欽佩。她一語不發(fā),如饑似渴地凝神諦聽,希望了解政權(quán)機器是怎么工作的,了解操縱政權(quán)機器的人們具備怎樣的品質(zhì)。她把他們一個個地放進自己的坩堝,以強酸烈焰去檢驗他們。少數(shù)人經(jīng)受住檢驗,雖然多少有些變形,但終究活著出來了;那些變形的地方就是品質(zhì)不純的表現(xiàn)。在所有那群人中,通過這一檢驗,只有一個人保持相當?shù)膶傩远阋砸鹚呐d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