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世紀30年代,日本的教育體制已經(jīng)變得高度軍事化,并日益僵化。一位訪客在參觀某所日本小學時,看到數(shù)千名小學生排成完美的隊形、步調(diào)一致地搖旗行進,不禁發(fā)出驚喜的贊嘆。很顯然,這位訪客只看到了紀律和秩序,卻沒有看到為確立和維持這種紀律和秩序?qū)嵤┑呐按T趯W校,教師像具有虐待狂傾向的教官一樣,打?qū)W生耳光,對學生拳打腳踢,或以竹棍、木劍抽打?qū)W生,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現(xiàn)象。學生被迫背負重物,跪在地上,或赤腳站在雪地里,或圍著操場奔跑,直到力竭倒地方休。當然,極少有家長出于憤怒或關(guān)切來學校參觀,因而難明真相。
如果學生立志當兵,服從權(quán)威的壓力就更大,惡毒的欺辱和無情的長幼尊卑秩序往往扼殺了士兵心中任何殘存的個人主義精神。服從被奉為最高美德,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個人理想被甘當體制螺絲釘?shù)膬r值觀取代。為了磨滅士兵個性,使之服從集體利益,上級軍官或年長老兵經(jīng)常無故打新兵耳光,或者用粗重的木棍將他們痛打一頓。根據(jù)作家土鹽入谷的說法,軍官經(jīng)常用這樣的話為他們的恣意體罰辯護:“我打你不是因為我恨你,而是因為我關(guān)心你。你以為我把自己累得雙手紅腫流血是瘋了嗎?”有一些年輕士兵因不堪如此殘酷的肉體折磨而死,有些自殺身亡,而大多數(shù)則經(jīng)受住了鍛煉,仿佛淬煉過的容器,被軍方灌輸了一系列新的人生目標。
對有抱負的軍官而言,訓練更是嚴苛。20世紀20年代,所有軍校學員都必須修完位于市谷的軍事學院的全部課程。那里營房擁擠,食品匱乏,教室沒有暖氣,更像監(jiān)獄而不是學校。日本軍校的訓練強度超過大多數(shù)西方軍事學院:在英國,一名軍官在經(jīng)過1 372小時的課堂學習和245小時的課外自學后就可以獲得任命;在日本,標準的要求則是3 382小時的課堂學習和2 765小時的課外自學。軍校學員不僅每天都要堅持超強度的身體訓練,還要學習歷史、地理、外語、數(shù)學、科學、邏輯、繪畫和書法等課程。所有課程的終極目標都是實現(xiàn)完美,獲取勝利。最重要的是,所有日本軍校學員都必須確立“永不言敗的信念”。由于軍校學員對任何失敗的暗示都極為恐懼,為了降低自殺率,考試結(jié)果都秘而不宣。
軍事學院如同形單影只的孤島,與世隔絕。軍校學員既不享有隱私權(quán),也缺乏任何鍛煉個人領(lǐng)導才能的機會。他們的閱讀材料都經(jīng)過了仔細審查,而且他們沒有任何閑暇時間。歷史和科學的內(nèi)容被歪曲,將日本塑造成一個超級種族。一位西方作家曾經(jīng)這樣評論日本軍官:“作為年輕人,在易受外界影響的幾年間,他們與外界的一切娛樂、興趣和影響完全隔絕,他們所生活的狹小圈子里充斥著日本是特殊民族、日本軍隊獨一無二的宣傳。日本的民族心理本來就與我們存在很大差異,這些軍官的心理狀態(tài)與我們差距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