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看病的,張先生卻也對秦氏進行了心理咨詢。張先生道:“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但聰明太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此病是憂慮傷脾……”這就是說不但要治標(biāo),而且要治本,而治本的藥方是——“難得糊涂”。
這里,關(guān)于秦可卿的性格,書中寫得明明暗暗,令人捉摸不住?!都t樓夢》一般相當(dāng)客觀地寫人物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以描寫的生動性與準(zhǔn)確性取勝,或略加以詩詞謎語判詞散曲的象征暗示,便完成了人物的塑造。唯獨秦可卿,正冊上最后一名,“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重要地位擺得顯著,卻絕少客觀描寫,而盡是通過作者與書中其他人物之口講述(不是描寫)其個性。第五回秦氏出現(xiàn),寶玉在她房中睡中覺,作者說她“生得裊娜纖巧,行事溫柔和平”,此時她絕無病痛之兆。第八回談到秦鐘,作者介紹其身世并談到其姐:“形容裊娜,性格風(fēng)流,因秦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jié)了親”。風(fēng)流也,瓜葛也,與溫柔和平不甚對得上號,作者在講述秦氏性格方面似乎向前走了一步,但仍是只有概念劃分,沒有具體內(nèi)容,沒有現(xiàn)實主義賴以支持的細節(jié)。第十回璜大奶奶金氏找尤氏本欲告秦鐘的狀,才聽尤氏說道:“他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經(jīng)期有兩個多月沒有來……又說并不是喜”,病了,第一次報告有病。張先生過來看后,卻說:“大奶奶這個癥候,可是眾位耽擱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誤到這地位,也是應(yīng)有此災(zāi)……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癥候了……”如此這般,忽然成了老病號了,前后不甚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