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皇帝喜歡用貪官，自有其現(xiàn)實的考量。大凡貪官都沒有好名聲，也即不得民心。不得民心，便不會有號召力，也就不會對皇權(quán)構(gòu)成威脅。有鑒于此，一些不乏生存智慧的官吏便發(fā)明了一種頗令今人不解的方法：自污。

所謂的自污，就是自己潑自己臟水，自己把自己搞臭。這樣一來，皇帝就不用擔心自己功高震主了，他們也就免得落個功狗的下場。

秦將王翦多求良田，把自己變成守財奴，就是自污。征伐楚國時，秦王嬴政嫌威望素著的老將軍王翦保守，派李信統(tǒng)兵出征，王翦便稱病回家了。不久，李信大敗。秦王嬴政親自跑到王翦家，請求王翦掛帥復出。王翦趁機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向嬴政要求賞賜眾多的上等田宅。嬴政很不以為然，說只要打得贏，還愁不能富貴嗎？王翦卻說出一番驚人的話來：“趁著大王還用得著我，我得為子孫早做打算。”嬴政大笑。在行軍的路上，王翦一連派出五撥信使，不為公事，而是一再請求封賞田宅。嬴政最終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有人嫌王翦丟人，諷勸他別這么掉價兒。結(jié)果，王翦說出了一番更加驚人的話：“秦王猜忌多疑，如今他幾乎把全國的兵馬都交給了我，我不請求田宅，加深他的信任，難道要讓他疑心我嗎？”（事見《史記·王翦列傳》。王翦的原話是：“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專委于我，我不多請?zhí)镎瑸樽訉O業(yè)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邪？”

同樣自污的，還有漢相蕭何?！妒酚洝な捸┫嗍兰摇酚涊d，高祖十二年（前195年），英布反叛，高祖親自率軍征討。蕭何看皇帝出征在外，便更加賣力工作，發(fā)布了很多安撫勉勵百姓的政策，還把自己的積蓄全部捐出去，以充軍用。

蕭何努力穩(wěn)定大后方，非但沒有贏得劉邦的贊賞，反倒引起了他的猜忌，“數(shù)使使問相國何為”。

這時有聰明人告訴蕭何：“你離滅族不遠了?，F(xiàn)在你官居相位，功勞無人能及，你還想加功嗎？你到關(guān)中以后，得到百姓擁護已經(jīng)有十多年了，老百姓都愿意歸附于你，現(xiàn)在你還在拼命做好事，得到人民更大的擁護?；噬蠈掖闻扇舜蚵犇愕淖鳛?，是怕你動搖漢室的國本。你何不多買一些田地，發(fā)放一些高利貸，來玷污自己的聲譽？這樣皇上就放心了?！?/p>

蕭何從此改弦易轍，努力做一個貪官。高祖以此斷定蕭何沒有反判之心，“上乃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