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數字眩暈》監(jiān)察室(1)

數字眩暈:網絡是有史以來最駭人聽聞的間諜機 作者:(美)安德魯·基恩


3.監(jiān)察室

假如這是一幅畫面,你以前一定看到過。要知道,歷史是會重復的。伴隨我們這個數字時代一并到來的是一個工業(yè)時代的老問題。一個社會暴君正在再次侵占個人自由。在二十一世紀之初的今天,就像當初的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一樣,這個社會威脅來自建筑中的一個簡單概念。

1787年,正是那個大眾工業(yè)時代來臨前的黎明,杰里米·邊沁設想出了所謂的“建筑中的簡單概念”,用來改善監(jiān)獄、醫(yī)院、學校和工廠的管理。正如建筑史學家羅賓·埃文斯(RobinEvans)所說,邊沁的概念是建筑形式與社會宗旨“生動且具想象力”的綜合體現。出于自身的社會愿景,邊沁積聚了大量的個人財富,想要通過這種新式建筑來改變世界。

邊沁的這種想法被奧爾德斯·赫胥黎稱之為“極權主義住房建設計劃”,他在克里米亞的克里切夫小鎮(zhèn)寫的一系列“公開的”信件中對此有描述。在那個小鎮(zhèn)上,當時他和他的弟弟塞繆爾正在指導已受啟蒙的俄國暴君凱瑟琳大帝如何為她那些無法無天的子民建造高效的工廠。在這幾封公開的信件中,邊沁把這種被他稱為“圓形監(jiān)獄”(Panopticon)或“監(jiān)察室”(Inspection-House)的東西想象為實體網絡,也就是一間間小房間構成的圓形建筑,每個房間都是透明的并完全相連,只需要一個可以看到一切的監(jiān)察員就可以監(jiān)視到住在所有房間里的人。這個監(jiān)察員是無所不知的上帝的一個功利主義版本——總是睜著眼、知悉一切,還偶帶有環(huán)顧四周和看穿墻壁的能力。正如法國社會學家米歇爾·福柯(MichelFoucault)觀察到的,這個監(jiān)察室就“像許許多多個籠子、許許多多家小戲院一樣,其中的每個演員都是孤獨的,被完美地孤立起來且永遠可見”。

邊沁以為,圓形監(jiān)獄的連接技術可以把我們連在一起,方式就是把我們分開。他認為,把我們轉變?yōu)閺仡^徹尾的透明展覽品對社會和個人來說可能都算得上是好事,因為我們越是想象自己正被監(jiān)視,我們就越會變得高效和遵守紀律。因此,個人和整體都能從這個自我肖像的網絡中獲益。我們的功利主義哲學家將這個假定的社會概念帶入其最為冷酷的反社會論調中如此描繪著,“理想的完美”會要求每個人——從連接起來的囚犯到連接起來的勞動者,到連接起來的學齡兒童,再到連接起來的居民——每時每刻都能被監(jiān)視。

與其說那是一個古怪英國人的抽象式幻想,并且,讀者應該還記得,是一個生活經驗不過是個孩子的英國人的幻想,事實上邊沁激進的透明監(jiān)察室理念對十八世紀晚期和十九世紀早期的新式監(jiān)獄建筑有著巨大的影響。例如,我和雷德·霍夫曼一起吃過早餐的那間牛津監(jiān)獄,原是被有著“監(jiān)獄放射形布局之父”稱號的威廉·布萊克本(WilliamBlackburn)所建造。他是一個非常勤奮的監(jiān)獄建筑師,畢生建造了十幾座基于功利主義原則的半圓形監(jiān)獄。在牛津,布萊克本用專門為了監(jiān)視囚犯的一舉一動并控制他們的時間(到每一分鐘)而設計的建筑來取代這座城市城堡里的中世紀“監(jiān)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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