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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文與日本之美》心照神交—日本古典文論與美學中的“心”范疇及與中國之關(guān)聯(lián)(5)

日本之文與日本之美 作者:王向遠


在文學的外在形式、整體風貌這個意義上,又有文論家將“詞”置換為“姿”??傊谌毡?,“詞”與“心”完全是一種文論概念,“心詞”關(guān)系也形成了形式與內(nèi)容、內(nèi)在與外在的矛盾統(tǒng)一關(guān)系。而中國古代的“言意”之辨,不僅是一個文論問題,也是一個語言學、哲學問題,所以言意之辨的蘊含較為復雜。日本古代的“心詞”之辨僅限于文論范疇,與中國的“言意”之辨相比,日本的“心詞”之辨,其論題比中國單純,表述比中國單純,內(nèi)涵也比中國單純。

在“心”與“詞”的關(guān)系上,中日兩國古典文論都主張以“心(意)”與“詞”兼顧。

日本著名作家、歌人鴨長明(1155-約1216)在《無名抄》(1211)中提出:“‘姿’與‘心’相得益彰。”著名歌人、文論家藤原定家(1162-1241)在《每月抄》(1215)中認為:所謂“心”就是“實”,“詞”就是“花”。

和歌如果無“心”,那就是無“實”;如果說要以“心”為先,也就等于說可以將“詞”看成是次要的;同樣,如果說要專注于“詞”,那也就等于說無“心”亦可,都有失偏頗,應(yīng)該將“心”與“詞”看成是鳥之雙翼。所以他指出:“心與詞兼顧,才是優(yōu)秀的和歌。假如不能將心詞兼顧,那么與其缺少‘心’,毋寧稍遜于‘詞’?!边B歌大師與理論家二條良基(1320-1388)《十問最秘抄》(1383)云:“偏于‘心’則‘詞’受損,偏于‘詞’則‘心’受損,此事應(yīng)小心。以‘詞花’為要,辭藻華麗而有吸引力,也很有意思;以‘心’為要,用詞卻牽強粗陋,則不可取?!敝v的都是“心詞兼顧”的問題。這與中國文論中的相關(guān)主張,如梁代劉勰的“情信而辭巧”(《文心雕龍·征圣》、晉代李軌的“事辭相稱”(《法言注》)、唐代柳宗元的“言暢而意美”(《楊評事文集后序》)、宋代王鞏的“語新意妙”(《聞見近錄》)、陳巖肖的“語佳而后意新”(《唐溪詩話》卷下)、陳師道的“語意皆工”(《后山詩話》)等等,如出一轍。

上引藤原定家在主張“心詞兼顧”的同時,又說:心與詞兩者不能兼顧時,“與其缺少‘心’,毋寧稍遜于‘詞’”;還說:“不能在歌之‘心’上有創(chuàng)新,只在用‘詞’上費心思,若以為這樣就可以做出好歌來,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能弄巧成拙。”是主張以“心”為先,以“詞”為輔。同樣,二條良基在《連理秘抄》(1351)中也提出:“應(yīng)以‘心’為第一?!彼J為連歌創(chuàng)作“應(yīng)把‘心’放在第一位,抓住此根本,就可以詠出意趣盎然的歌句。只記得連歌會上的歌句,摭取古人的陳詞濫調(diào),不能獨出匠心,翻來覆去,無甚趣味。”又說:“‘詞’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要在‘心’的方面做到神似,才會使尋常的事物顯出新意?!边@些以“心”為主、以“詞”為輔的主張,與中國古典文學中的“詩以意為主,文辭次之”(宋代劉攽《中山詩話》)之類的主張,也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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