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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文與日本之美》入“幽玄”之境—通往日本文化、文學(xué)堂奧的必由之門(10)

日本之文與日本之美 作者:王向遠


大西克禮對“幽玄”意義內(nèi)涵的這七條概括,綜合了此前的一些研究成果,雖然邏輯層次上稍嫌凌亂,但無疑具有相當(dāng)?shù)母爬ㄐ裕溆^點今天我們大部分仍可表示贊同。然而他對“幽玄”的美學(xué)特質(zhì)的最終定位,即認(rèn)為“幽玄”是從“崇高”范疇中派生出來的東西,這一結(jié)論事關(guān)“幽玄”在世界美學(xué)與文論體系中的定性與定位,也關(guān)系到我們對日本文學(xué)民族特征的認(rèn)識,應(yīng)該慎重論證才是,但是大西克禮卻只是簡單一提,未作具體論證,今天我們不妨接著他的話題略作探討。

如果站在歐洲哲學(xué)與美學(xué)的立場上,以歐洲美學(xué)對“美”與“崇高”這兩種感性形態(tài)的劃分為依據(jù),對日本的“幽玄”加以定性歸屬的話,那么我們權(quán)且不妨把“幽玄”歸為“崇高”。因為在日本的廣義上的(非文體的)“幽玄”的觀念中,也含有所謂的“長高”(高大)、“拉鬼”(強健、有力、緊張)等可以認(rèn)為是“崇高”的因素。然而,倘若站在東西方平等、平行比較的立場上看,即便“幽玄”含有“崇高”的某些因素,“幽玄”在本質(zhì)上也不同于“崇高”。首先,歐洲美學(xué)意義上的“崇高”是與“美”相對的。正如康德所指出的,美具有合目的性的形式,而崇高則是無形式的,“因為真正的崇高不能含在任何感性的形式里,而只涉及理性的觀念”;“崇高不存在于自然的事物里,而只能在我們的觀念里去尋找”b。也就是說,“美”是人們欣賞與感知的對象,崇高則是人們理性思索的對象。日本的“幽玄”本質(zhì)上是“美”的一種形態(tài),是“幽玄之美”,這是一種基于形式而又飄逸出形式之外的美感趣味,更不必說作為“幽玄體”(歌體之一種)的“幽玄”本來就是歌體形式,作為抽象審美概念的“幽玄”與作為歌體樣式觀念的“幽玄”往往是密不可分的。歐洲哲學(xué)中的“崇高”是一種沒有感性形式的“無限的”狀態(tài),所以不能憑感性去感覺,只能憑“理性”去把握,崇高感就是人用理性去理解和把握“無限”的那種能力;而日本“幽玄”論者卻強調(diào):“幽玄”是感覺的、情緒的、情趣性的,因而是排斥說理、超越邏輯的。體現(xiàn)在思想方式上,歐洲的“崇高”思想是“深刻”的,是力圖穿透和把握對象,而日本的“幽玄”則“深”而不“刻”,是感覺、感受和體驗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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