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中國通

星期一上午帕梅拉謀殺案的開庭調查在英國領事館正式開庭。這里原本是英國大使館的，但因為現(xiàn)在中國首都遷到南京去了，這里降格成了領館。開庭調查是英國對于可疑死亡案的必經程序。

英國領館在所有的領館當中是最大的，總共有22座房子，由英國皇家薩雷軍團守衛(wèi)著，門口立著兩只碩大的石獅子。大英帝國的影響和特權輻射到的不僅僅是中國人的北平，還有其他使領館。英國使館在1900年義和團運動中是被圍困包圍的最后一座碉堡。而一年后對于北平的報復性屠殺和劫掠也是從這里開始的。

用來做開庭調查的是領館主樓里一個冰冷、未作任何裝飾的功能性房間?；始翌I事尼古拉斯·菲茨莫里斯主持了這次開庭調查，他今天充當皇家裁判官。菲茨莫里斯是個職業(yè)外交官，從前跟沃納有過沖突。1933年來北平前，他在中國遙遠躁動的西部城市喀什任過領事。菲茨莫里斯是那種典型的一本正經毫無幽默感的英國使節(jié)。盡管他的助手說他聽到帕梅拉遭到謀殺、戕害的情形時也氣得全身發(fā)抖，可現(xiàn)在，至少在公眾面前，他又緊緊地抿住了嘴。

領事占據了屋內唯一一把舒適的椅子；其他人只能屈尊坐在硬背椅子上。韓隊長作為辦案的官員出席了庭審。他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了。作為北平使館區(qū)跟北平警方的聯(lián)系人，丹尼斯和托馬斯局長一起代表使館區(qū)警察。走廊里擠滿了各大報紙的記者——有中國沿海的英文報紙，也有倫敦《泰晤士報》及《紐約時報》的通訊員，還有一堆其他國際性的報紙都在打聽著事件的進展。帕梅拉的謀殺案已經成了各大報紙的頭版——漂亮的歐洲女子在東方被謀殺可是白人世界里的大新聞。

那天上午的議程非常敷衍。只傳喚了一個證人——帕梅拉的父親。報紙上的描述是“駝背的白發(fā)老人”，一個被悲痛壓得直不起身的人。沃納跟菲茨莫里斯在喀什的時候就鬧翻了。緣起于考古學家歐雷勒·斯泰因穿越中亞的遠征考察。他從敦煌的千佛洞里獲取了大量的佛教經卷。后來它們全都被運往了大英博物館，中國政府對這件事很不高興。沃納作為卷入此事件的知名學者，認為斯泰因盜走這些古文獻的行為無益于搶劫，因此跟支持斯泰因和博物館的非茨莫里斯大吵了一架。非茨莫里斯把沃納看作是脾氣暴躁的火藥桶?，F(xiàn)在，這個老人就坐在他面前，成了一個女兒被謀殺的孤寂老人。這真是世事難料啊。

胡醫(yī)生和北京協(xié)和醫(yī)學院的其他醫(yī)生沒有公布他們的發(fā)現(xiàn)，只說還要對尸體做進一步的檢查，按現(xiàn)在的名詞是“法醫(yī)鑒定”。韓隊長主張他們不要透露細節(jié)，以此來避免被新聞報紙打探到。至少在目前，公開這些細節(jié)以及那些瘋狂的電話對于案件的偵查沒有任何好處。韓隊長已經要應付一堆聲稱謀殺了帕梅拉的兇手了；他可不想門外又多一群挖人心肝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