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此推測,哥哥為何這么執(zhí)著于‘水死小說’?盡管這樣,仍然表示不清楚那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該不是因為爸爸乘坐舢板在洪水中順流而下并死去時,自己雖然也被吩咐跟隨前去掌舵卻是慢吞吞的,由于爸爸是那種急性子的人,就獨自一人劃了出去,因而哥哥在為此而煩惱吧?
“我對媽媽有過承諾,原本打算絕不說出來的——當時媽媽就站在石墻上的旱田里看著下面,而且呀,媽媽對我說,哥哥沒有隨同父親前去,真是太好了。媽媽之所以不告訴哥哥自己曾看到那情景,是因為她覺得那是殘酷之事啊。在那個發(fā)大水的夜晚,自己低頭看著現(xiàn)場,在月光下什么都看到了。如果媽媽這么說的話,哥哥就將會失去逃逸之地吧。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裝糊涂的這個空間將會失去吧?”
“……媽媽真的認為我沒有隨同而去是好事嗎?我明明受到爸爸的信任,讓我練習了掌舵,而我卻在渾濁的河水浸泡到胸部時慢吞吞地行走,因而使得事態(tài)演變成那樣。媽媽應該看穿了這一切呀……如果從上面一直俯視著的話……暴風雨停息了,滿月從云縫里照了下來?!豹?/p>
“那么,古義哥哥也清楚地看到了正等候著爸爸舢板的、發(fā)著洪水的河了吧?哥哥隱約瞥見爸爸的舢板被卷向水流,就用狗刨式游了回來。媽媽可是說了,覺得這比什么都讓她高興。
“假如續(xù)寫‘水死小說’的話,無論往哪個方向?qū)?,都要為爸爸和那個用狗刨式撲通撲通游回來的男孩子恢復名譽!哥哥,你這樣想過吧?只要從‘紅皮箱’里找出資料,就能想方設(shè)法做點兒什么!哥哥,你如此白指望了吧?”
亞紗的面龐上已經(jīng)不見紅色,只是泛出黑色,眼淚持續(xù)不斷地從面頰流向塌陷下去的嘴角。我被打垮了,難過地坐著。在這期間,為了再度開口說話,亞紗睜開了眼睛,在她那郁暗的臉上,早已沒有流淚的跡象。她堅定了進一步深入攻擊的決心:
“媽媽說是‘不要告訴哥哥’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對哥哥說了,那就索性都說了吧。這里有一盤盒式錄音帶,錄下了媽媽去世前三年期間,由她本人講述的、爸爸在發(fā)大水的河里乘船外出、終而水死那天夜里的情況,我要讓你聽聽。媽媽由于眼睛漸漸看不清楚而無法寫信后,不是用她經(jīng)常用來聽阿亮音樂的那臺機器,錄制代替感謝信的話并寄給你們了嗎?為了‘森林里的奇異’而說的話,哥哥原封不動地用在了小說里。
“當時為她錄音的也是我。‘我要先說說大水之夜的事情’,媽媽說出這句話時,我覺得這樣也許還會被用于小說,當時并不了解媽媽的想法,卻也覺得‘總之,這是重要的事情’,就幫她做了這件事。錄了音的錄音帶始終放在‘紅皮箱’里,最近取出來擱在了一邊。
“一會兒回到家里……今天晚上髫發(fā)子會住在那里,就讓她代我送錄音帶過來。她能夠熟練操作設(shè)置在這里的機器,不僅如此,作為我來說,還想請誰陪伴在哥哥聽這錄音帶的場所?!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