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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guān)莊嚴(3)

茶之原鄉(xiāng):鐵觀音風土考察 作者:謝文哲


明清飲茶的風尚雅趣,雖然沒有在近代得到提升,卻在幾個世紀的潛移默化中,使得大多數(shù)中國老百姓,特別是南方烏龍茶茶區(qū),遵循明清雅士所提倡的“茶有真香”的本色飲茶,喝茶時沒有忘記品茶的基本物質(zhì)基礎,一是茶葉的味質(zhì)與香氣,二是品嘗者的味覺與嗅覺。古人說,茶有真香、有本色、有正味,泉州、安溪民間廣泛流行的茶葉沖泡方式,不僅重視茶飲的程序與器物的潔雅,而且強調(diào)品茶過程的心靈提升,正符合最質(zhì)樸的品味之道。

中國茶飲的歷史,提供了許多可以汲取使用的文化資源,今天的品茗藝術(shù)應當建立在歷史反思的基礎上,既立足“茶之道”,又關(guān)注“茶以外之道”,把一般老百姓的喝茶習俗和文人雅士提倡的風尚結(jié)合起來,才能重煥生機,有所飛躍,否則脫離茶葉本身,一味滿足國人的想象,發(fā)展前途令人擔憂。20世紀 90年代,安溪鐵觀音開始風靡全國,安溪以外的消費者對于鐵觀音獨特的泡飲技藝不得其法,影響茶葉品質(zhì)的充分發(fā)揮。此種情況下,恰逢當時第二屆世界安溪鄉(xiāng)親聯(lián)誼大會(1994)決定在安溪召開,列入大會議程之一的是,要求在總結(jié)安溪民間沏茶技藝的基礎上,編排出一套安溪茶藝,讓世界安溪鄉(xiāng)親和來賓在品嘗安溪名茶的同時,進一步了解安溪茶文化。安溪茶專家蔡建明接受任務后,與安溪地方戲曲專家李波韻合作,幾易其稿,數(shù)度推敲,終于成功創(chuàng)排出一套典雅風尚的“安溪茶藝”。

精心排演的“安溪茶藝”如期成功,征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安溪鄉(xiāng)親和嘉賓,自此安溪縣也正式擁有一支茶藝表演隊,與此后各產(chǎn)茶鄉(xiāng)鎮(zhèn)、茶企、茶校陸續(xù)組建的茶藝小分隊,蔚成安溪茶鄉(xiāng)一道迷人風景。二十多年來,這套“安溪茶藝”在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上演數(shù)萬場,為安溪鐵觀音拓展茶葉市場、提高知名度和美譽度,立下汗馬功勞。還走出國門,到東南亞、日本、韓國、歐美等幾十個國家,宣傳安溪鐵觀音品飲藝術(shù),弘揚中華茶文化,贏得掌聲和鮮花無數(shù)。源于民間深厚的茶文化土壤,立足“茶之道”的藝術(shù)本位,“安溪茶藝”所展現(xiàn)出來的飲茶之真、之趣、之美,已經(jīng)超越飲茶行為本身,讓我們在泡茶禮儀中感受到中國茶道的精神。

叮當作響的琴箏聲中,穿著典雅、健康微笑的茶藝小妹徐徐出場,款款有序,她們氣定神閑,姿態(tài)優(yōu)雅,一一展示安溪茶藝流程:烹煮泉水、沐淋甌杯、觀音進轎、懸壺高沖、春風拂面、三龍護鼎、游山玩水、關(guān)公巡城、韓信點兵、敬奉香茗、鑒賞湯色、細聞幽香、品啜甘霖……十幾個品飲環(huán)節(jié),行云流水,和諧自然,將安溪鐵觀音的香、韻和美傳遞給觀眾。應該說,“安溪茶藝”恢復了唐宋品茗賞器的傳統(tǒng),對茶飲的程序與器物的潔雅再三致意,又追求品茶過程心靈超越的修養(yǎng),以期融入天然和諧的天人合一之境,不但使品茗者心里祥和安定,也在哲理和藝術(shù)上的探索得到智性的滿足。

與藝術(shù)化的“安溪茶藝”相呼應的,是安溪民間百姓舒展性靈、自由得當?shù)纳钆蒿?,哪怕日子一時過得困頓、不如意,一杯濃醇甘香的鐵觀音是少不了的;哪怕家居再簡陋,寒磣,一套洗得光亮的茶具是少不了的;而且,沖泡不求簡單,不憚繁瑣,安溪民眾已經(jīng)習慣在有板有眼、一招一式的泡茶時光中,去領受茶的真香與甘霖,并由此獲得人生的莊嚴感。我的父親嗜茶多年,考慮到他年事已高,獨自泡茶麻煩,為他準備一個簡易飄逸杯,但他從不使用。他說,泡工夫茶的樂趣,即在于享受繁復之過程,并能由茶觀己,省察內(nèi)心,否則便了無生趣。是的,煮水、暖杯、喚醒、溫潤、淋澆、出湯,無論是繁復技藝,還是尋常喝法,起于民間、儀式化了的安溪茶藝,那茶湯含藏的茶道精神,都是平等和尊重,是誠懇和和諧,是對自然天地的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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